“是呀，珀金大人只是有点嘴硬心软罢了，他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神明。”
冷淡女仆表情古怪，没有说话。活泼女仆似乎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她短暂愣了一下，然后就笑着摆摆手。
&34;既然这么想要为珀金大人效力，那么接下来就好好努力吧!&34;
“好!”
“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少女们干劲十足、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事情告一段落，两名身份更高的女仆有些疲惫地活动了一下脖颈。更冷淡的那名女仆叹了口气，望着不远处喜气洋洋正往回走的背影，
忍不住感慨。
&34;谁能想到，珀金大人的神宫竟然会变成现在的样子。&34;
从前噤若寒蝉的地方，此刻却充斥着欢声笑语。嗜血的杀意散尽了，花园中的白玫瑰依旧盛放。
一切都显得安宁而美好。
活泼女仆也感慨了下：“都是多亏了温黎小……啊，该叫温黎大人。”
“珀金大人对她绝对是情根深种而不自知，不然怎么会在她消失这么久之后，都在努力做她希望他做到的事情?&34;
冷淡女仆点头表示赞同：“没错，温黎大人不在，珀金大人的一切努力都不会被她看见。”
“珀金大人只是……真心想要满足她的愿望罢了。”
千年前，温黎大人一跃而成谎言之神，被认定成为魔渊的第五位主神。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神秘消失了。
无影无踪，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所有女仆都忘不了那场魔渊宴会结束后，珀金大人的表情。
毫不夸张地说，她们以为末日即将降临。所有人都会死去。
——以各种残忍的方式，死在珀金大人手中。
但出乎她们预料的，金发碧眼的神明尽管脸色难看得要命，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也消失了一段时间。再一次回到这座华美明亮的神宫时，身边跟了几个脏兮兮的人类少年。
这不是令女仆们最惊讶的。
让她们更惊讶的是，这几个人类少年竟然以一种极其依赖的姿态围在珀金大人身边。还……叫他漂亮哥哥。
更令她们惊讶的是，珀金大人并没有抗拒这个称呼。
那时候，他的脸色很复杂。有她们熟悉的讥诮、嘲弄、嫌弃。
但与此同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那之后，傲慢之神宣布将会接纳人类进入他的神土。凡是困苦艰难、生活难以为继的，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来到他的神土谋求生计。
这些年来，许多新涌入神宫的女仆都是人类。
死亡笼罩的阴霾已经彻底在神宫上方散去。这里就像是它通透的光明一样，充盈着愉悦。
只是这份愉悦，却从未
感染过这座神宫的主人。
&34;您们……刚才是在说珀金大人吗?&34;两名自立更深的女仆一怔，先后从过往的思绪里挣脱出来。
没想到还有新来的女仆没有离开。
活泼女仆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名褐色长发的少女正怯生生站在那里。
“啊……是的。”活泼女仆友善地笑了一下，岔开话题，“你留在这里，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34;
&34;嗯，的确有。&34;
褐发少女上前一步。
她刚才没有走远，是中途折返回来的，所以没有听清两位前辈女仆在说什么，只依稀听出来她们在聊珀金大人。
见两位前辈女仆不想再提，她就很贴心地没有多问。
褐发少女提出自己的问题：“我想问……究竟要怎样，才能成为珀金大人的贴身女仆?”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问题，却没想到两名前辈女仆不约而同倏地变了脸色。冷淡女仆一把捂住她的嘴。
褐发少女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冷淡女仆倒是没再跟上来接着捂住她，只是站在原地：“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
褐发少女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但她没有再问，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活泼女仆叹了口气，主动解释道：&34;不是你的错，只是……&34;&34;现在魔渊里，已经没有‘贴身女仆’这个身份了。&34;
褐发少女一愣：“可是我明明……”说到一半她才想起来，她阅读过的那些，的确是千年前关于魔渊的传说故事。
里面提到，倨傲清高的傲慢之神遇到了一名娇俏灵动的少女。他不自觉被她吸引，但又碍着面子不愿向她求婚。
于是，便以贴身女仆的身份将她绑在身边。
&34;这是珀金大人亲自废除的。”冷淡女仆道，&34;在三百年前——为了修改魔渊千万年来的规矩，珀金大人付出了很多努力，直到三百年前才落实这件事。&34;
褐发少女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冷淡女仆和活泼女仆收拾了一下仪容，转身朝着走廊尽头那间属于傲慢之神的房间走去。
现在，她们已经是傲慢之神神宫中身份最高
的女仆。——当然，永远越不过曾经那位漂亮的温黎小姐。
珀金大人对待她们疏离而冷淡。但她们并不会因此而失望。
——凡是经历过从前种种的女仆，只觉得能不需要提心吊胆地活着就好。光线通明的房间里，巨大的落地窗旁摆放着一把躺椅。傲慢之神房间里的布局没有任何变化，和千年前失去他的贴身女仆时，一模一样。
金发白衣的神明负手立在窗边，垂眼看着窗外奔跑嬉闹的女仆们，狭长的碧眸底情绪翻涌，辨不清喜怒。
冷淡女仆和活泼女仆还保持着曾经的习惯，她们不敢多看，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安静地开始进行每天的日常工作。
清理灰尘，更换茶水，将已经使用过的衣物带走扔掉工作很简单。
尤其是在没有生命威胁的时候。
很快，她们就做完了一切，准备离开。
离开前，活泼女仆察觉到右侧书架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书籍的摆放顺序还和千年前一样，这千年来没有人重新整理过它。
能够让珀金大人认可的、真正负责整理它们的人，还没有回来。
珀金摘下金丝眼镜，随意扔在一边。桌面上不再有硬皮书诗集，除了一杯温茶以外，空空荡荡的。
那个热衷于替他读诗的少女，并不在他身边。想到这里，兴致就淡了。
珀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碰过诗集。那是他曾经闲暇时最喜欢阅读的东西。可现在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脑海，心房，思绪，完全被一个人霸占。
无论如何驱赶她，痛骂她，她却总是在他脑海里笑盈盈的。就像是永远不会生气。永远不会悲伤。
也永远不会离他而去。
珀金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沉郁之色。他看着花园中笑着奔跑的少女们。
他说过，他的神宫很大。
再多个她都养得起。
她既然那么喜欢用女仆的身份接近他，一次两次都是这样，故技重施，乐此不疲。
那为什么这千年过去。
他接纳了那么多人类少女来到他的神土。她却迟迟不出现。
珀金不想再回忆，在他意识到她的气息彻底消失的
时候，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大概就是……
如果堕神还可以继续堕落的话，他恐怕已经在最深最晦暗的深渊里，在那一秒种反复堕落千万
次。
珀金薄唇紧抿，转身将茶几上的果盘端起来。
上面的水果都是她爱吃的，是他昨天亲手摆好的。
珀金眼皮也不眨地将它们倒到垃圾桶里，转身拿出新的摆上去。
食物不像神明，拥有漫长的生命。尤其是这种甜腻的，只要稍不注意、无人问津，便会很快陷入腐朽。
水果都要坏了。
她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