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林芝还不说话，老板急了，“你说啊！不是配比不能乱吗？到底给几斤鱼骨？”“人家熬汤的方子，干嘛非得告诉你呀？”“是啊。你汤宝用得好，就继续用汤宝呗，反正也方便省事。”“以后我去隔壁回春面吃得了。那儿虽然也用浓汤宝，但价格便宜，一碗面才八块，还送小菜。”“回春面是还可以，摆明了是快餐面，从不吹自己熬的老汤，偶尔吃点不妨事。”“听说他们用的浓汤宝是飞猪牌的，大品牌有质量保证，我家都用那个。”“啧，这家卖这么贵，还用杂牌……”客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在店中央，二楼也有不少探头下望，议论声嗡嗡作响。老板不是没听见，可就是硬着头皮盯住林芝，一心想从她嘴里撬出鱼骨的配比。一碗清汤面，煮得规规矩矩，半点错都挑不出来。先不说味道了，只看煮溏心蛋的手艺，就能说明林芝并不是外行。再看林芝的年纪，又不像是有自己开店，如果家里有做类似的生意，就说得通了。吃多了好面汤，再来吃浓汤宝兑的汤水，当然能尝得出哪里有问题，说出勾兑比例也不足为奇。重要的是刚刚谈及的骨汤配比，正对了店里的路子，又是在原基础上进行提高，光听她说的那些配材就想得出味道能鲜出好几个层次，傻子才会错过！“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店里的老方，不能随便外传。”看老板眼巴巴望着自己，林芝笑了笑。看林芝年纪不大，老板本想着多问问兴许就能问出来，看她这么机灵地闭口不谈，越发着急了。店里的汤方确实是老方子，但以前的口味跟现在的口味哪能一样？又得煮一晚上，又得给人守着熬，连多久搅一次都有讲究，时间长了谁受得住？现在人吃东西讲究个鲜口，老板自己没能力改换配比，就只能在浓汤宝上下功夫。研究得多了，找出最合大众口味的勾兑比例，就一直用了这么些年。可汤宝到底是汤宝，像林芝这样舌头灵便的客人不在少数，吃两回知道了，就不再来。生意越来越差，还弄到要出活动拉客。做吃食生意，味道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有机会改善，怎么能错过？“这怎么算是外传呢？你家开面馆，我家也开，咱们就是同行之间互相交流。再说了，我不也把自己的汤方告诉你了吗？”老板试探地说。“加了浓汤宝，对我来说不是正宗汤头。你的汤方就算给我，我也没用啊。”“那……我买！你给我按刚刚说的熬锅汤出来，如果尝着味道正，我就买下来！给你……两千块？”老板咬咬牙，伸出两根手指头。“两千块？”朱娟转头看向林芝，“你那个煎牛排的方子就听说卖了十万啊？这个人出两千还要你帮着煮汤，这也太抠了……”“是太抠了。”林芝点头。老板还想说话，被挤过来的客人推到了后头。“你家真有面馆吗？开在哪儿呢？刚刚煮的鸡蛋面有没有卖？”“能说下地址吗？”一堆客人涌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问。朱娟被林芝一块被挤桌边，轻轻扯了她一把，“这下可好，你家哪有面卖？”林芝先是被吓到，再看到刚刚尝面的几个客人也都挤过来要地址，突然灵光一闪。“现在不开，以后可以开啊。”“以后？谁开？”朱娟正纳闷，就看到林芝笑眯眯举着手机，让大家扫她自己的微信号。“家里是做网络销售的，只有工厂没有店面。最近正过年，厂子放假了，要吃面的话得等年后。大家加我微信，具体什么时候开卖到时候群发通知。”“网络销售是什么意思？”陆续有几人加了微信，却还没弄明白。“这还不懂？就跟搜食网一样，买了就给你快递到家里，天冷都不用特意出来找店。”“外卖？”“面怎么能外卖呢？到家不坨了？还能进口？”“那我不是吃不着了？”新来的客人有点着急，“我是钟川市过来旅游的，就这两天有时间。”“没问题，全国各地都能送。”林芝解释，“面煮好后真空包装，配料和汤汁都会单独放在打包盒里，回家热一热就能吃。不过……鸡蛋面的鸡蛋得自己配，配蛋的霜糖我也会依份量放好，只要煮出溏心蛋，再放霜糖粉里滚一滚就行。”“还能这样？”有人讶异。“当然可以了，这种鲜湿面网络上卖得很多，我就买来吃过几回。最有名的那个酸笋粉知道吗？网上卖得最火那一家就没有店面，全靠网络销售。”有吃过的人这么一解释，大家就都懂了。又问了林芝几句煮面的火候什么的，知道操作简单，自己在家煮味道绝不会比林芝做的差，都放了心。一碗鸡蛋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吃到嘴不可。何况又是这样的售卖方式，还得等到年后，觉得麻烦的一些人就有些犹豫。可想到刚刚闻到的香味，又有点舍不下，看不少人到前头去扫林芝微信号，也磨蹭地过去加了。“这个微信号和我的微博号是一样的。对，我还做直播，可以加我的大浪平台号。”“现在不收钱，等开卖了我再通知。”“一份大概十几块吧，因为以后会加汤头进去，鸡蛋得自备。别的品种有的，牛肉面有，价格随行就市……”被鸡蛋面勾起馋瘾的那些人对林芝店里另外的品类也很感兴趣，特别刚刚听她说熬汤头有几十种方法，恨不得每样都试试。把大家问的问题都答完，林芝看着最后一个客人出了店，收了举手机举酸的手，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你家什么时候开这种工厂了？我怎么不知道？”朱娟一脸好奇。林芝挤眼，“马上就开。”“喝点饮料！”老板不知从哪里端出两杯热腾腾的蜜柚茶，摆到桌上。朱娟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人，见老板笑得殷勤，提醒，“吃够数，单可以免了吧？”“当然！”老板招招手，收银员黑着脸拿了钱过来。林芝推不过朱娟，收了自己付的那份，“走吧。下午时间还长，咱们逛逛去。”朱娟点头，跟着林芝起身。“五千。”老板赶紧挡住。“不是价格的问题，这个我不能卖。你也看到了，我家里有店，没法外传。”看林芝铁了心，老板气极，“那你坏了我店里生意怎么说？都知道加了浓汤宝客人不愿意来，不加又差一味，以后叫我怎么卖面！”“浓汤宝可不是我们给你加的，加了叫人尝出来还不许说了？卖不出面当然是你自己想办法，她又不是你妈，还得惯着你。”朱娟一脸奇怪地问。“走了。”林芝懒得跟老板废话，胳膊一挡把他推开，带着朱娟出了门。两人一路走，老板在后头一路追，一副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样子。本来朱娟还想跟林芝好好逛逛师范这几条新街，看到这阵势，索性拦了出租车。“一万！我出一万块！”老板巴在窗口。“其实你可以试着研究一下浓汤宝的配比。如果目前汤头的味道非要它才能调出来的话，建议从这方面着手。”林芝实在没法，提醒了一句。老板一脸猴急，根本不想走这种慢路子，“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加多少鱼骨……”“司机，开车吧。”林芝摆摆手。“别别！一万二千块，告诉我鱼骨在汤里配比就行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按动车窗，老板慌忙缩头，差点被卡住。车上了大道，朱娟还看见老板远远挥手，恼火转头，“没想到小碗面老板这么缺德，拿浓汤宝充当老汤头，以后再不来了。”“外面很多店都用这种添加的东西，也不是他一个。不该以次充好，收贵价倒是真的。”林芝若有所思。“现在的人都讲究吃得健康，小碗面这事传出去，估计生意要差不少。”林芝客观评价，“也不会太差。他店的位置好，以后通了地铁，光做外地散客的生意就够了。”“哎，我都不想到外面吃东西了……都不知道哪里有坑。”朱娟叹气。林芝偏头，“如果我的面打健康牌，你说受众面会广吗？”“当然了！前提是味道好！如果有外面一流面馆的味道，再加上材料货真价实，不给乱七八糟糕的添加剂，买的人绝对多！”朱娟想到刚刚林芝做的鸡蛋面，更是重重点头。光站一边闻着就觉得香，吃起来味道肯定更好，只可惜她跟林芝是一起的，不然刚才也得抢一碗尝尝。林芝越想越觉得可行，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就做速食湿面。”其实她想过好多方案，都一个个被自己推翻。本着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的想法，最开始是打算做牛肉干的。可了解到牛肉干的生产工艺比较复杂，随之投入的人力物力也多，她根本分不出那么多精力在这一块。后来陆续想过不少点子，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琢磨来琢磨去发现她想的那些能快递到家的自制食品全都是零食类，根本没法填肚子。而自己的粉丝看了直播，总是嗷嗷叫饿……没想到今天出来吃面，倒叫她找到了方向。面的精华就在汤中，熬出一锅锅鲜香浓郁的汤头就算成功了一半。封进食品袋冷冻成块，跟着湿面还有配料一起发货，拿到手随便煮个几分钟，就能得到热气腾腾的高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