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助理在另一桌吃，这座吃饭的就五个人，李沛然，沈竟，许柏，沈默，ada。好在车子是六座的商务车，正好能坐下。沈竟打开手机看东西，看那专心致志的模样，似乎是在看什么文档。这家港式的味道不错，是我一个朋友推荐的，会员举荐制，业内人过来吃，也不会担心人太多会被打扰。许柏介绍，老板以前是个大饭店的主厨，后来想要自己开家饭店。你们有谁对美食有研究吗？我有口吃的就行，我不挑。沈竟头也没抬，回答道。☆、微博炸了。我倒是有研究，这块是我的爱好。李沛然接话，也是大学时候开始的兴趣，大学之前基本只有吃食堂菜的份，爸妈也不太会做，都只是一些家常菜。可能就是小时候亏欠了，后来就特别馋，会时常出去吃点好的。慢慢的就有研究了。那太好了，沛然你能和许哥接上话，我们工作室都只会带着一张嘴吃，根本不懂这里面的区别。哦？那不错啊，你自己会做吗？许柏说起吃的来了兴趣。沈默真是人如其名，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过话，但他一直都有很认真的在听，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会，因为我来自渝城嘛，所以会做的都是一些辣菜。李沛然说起美食滔滔不绝，不过后来去其他地方，口味开始多变，尝试很多新的东西。我觉得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喜欢很多东西，辣口倒是吃的少了。粤菜，江浙菜系都有喜欢的，酸甜苦辣都能吃，咸口吃得少。和我还挺像的！已经十点了，路上的车流不如高峰期那么多，但也是车水马龙，北京这座城市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司机一路驾驶，最后停留在一条巷子外。巷子显然已经开不进去，车子一路停到了隔壁，把人卸下来后，司机不能停，得找地方停车。他们弄了个废弃的车库，买下来后重新装修，隔间隐私比较强。说话间来到门口。这时候另外一边也来了一拨，三个人，年纪也都在四十左右，领头那人看着不起眼，长得有些憨憨，可能是两颊有肉、眼角自然下垂的原因，看着总是在笑，他看到许柏的时候开口了：许主编！巧了。许柏回头一看，也笑了：陈pd，你也来了！之前李沛然还有些对不上号，陈pd这三个字说出口，李沛然立刻对上号了。陈pd的全名当然不叫陈pd，而是叫陈放，他是节目制作导演，负责过的几档综艺都红了，圈子名气非常高，可能国民并不记得他的名字，但只要说出他制作的节目，很多人就会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搞美食综艺？陈放自己是个吃货，之前在央企拍各地美食纪录片，后来下海到视频网站做节目。一开始不受重视，给的节目经费不多，相当于放养。陈放做了一个很大胆的举动，他承包了一座荒山，然后把数百万的节目经费花在了改造荒山上，将那座荒废的茶山改造成了宝藏山。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花果树木，四季蔬菜。改造前后花了半年时间，身边的工作人员真的成了老农民，住在山上，吃在村里，那个村子基本都外出务农了，只剩老头老太太。因为当时节目的钱全部用来改造荒山了，请不来什么流量明星演员，导演连助理都请不起，自己面了一些人，拉起台子开始做节目。说起来陈放也是个很神奇的体质，他拉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有唱京剧的，有相声圈的，有十八线糊咖，有男团出身闲着抠脚的人，有乐队退休女鼓手，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个顶个能干不矫情又有梗的。当时把单子递上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视频网站也是项目制，由总监把控方向，当时总监看到他的策划案的时候，表情真的一言难尽。然后陈放觉得这节目真是眼看着要垮，把他一个退休大厨朋友也请了过来。第一档节目是做普通的一日三餐，名字就叫《今天也要好好吃饭》，每天就是五个人打嘴炮做东西吃饭，大厨下厨房，他们打下手的时候也顺便学做饭，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糗事，后期还是说相声的上的，可以说是把人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就这样，一个十人的小团体，把这档综艺节目给做起来了，从无人问津到每周必等，节目组一火火六人，被称为吃货天团，拯救了无数人的胃口。陈放自此迎来了他事业的春天，《今天也要好好吃饭》后，陆续推出了《食在中华》《边走边吃》等或素人、或明星的综艺节目，都火了。包下的那座山也一直包了下去，成为了不少节目的圣地。老沈啊，好久不见了。陈放随口问，才下班？今天录制开始的比较晚，才结束，请人来吃饭。许柏稍微解释了一下，让助理提前订了房间。工作人员看到陈放的时候惊讶了，陈导，您来了？陈放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应该是没地方了，没位置了？今天这么火爆？早知道应该定个位置。陈放一脸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表情，许柏侧头低声询问李沛然他们的意见：拼个桌ok么？一起吃。当然没问题。李沛然忙道。沈竟也点点头。许柏这边邀请陈放一起，陈放欣然答应。李沛然心想这位性格挺直的，也是个好相处的。五个人变成了八个人，正好坐了一桌子。相互介绍了一下，李沛然这才了解到陈放身边两个人是他的助理制作人，三个人是讨论着讨论着饿了，就出来一起找东西吃了。还驾驶了一个小时过来。做美食的人嘴巴挑剔，不喜欢委屈自己，也难怪会开一个小时的车专门过来吃东西。菜单是实时动态的，每天的东西固定，有什么上什么吃什么，根据当日食材来定。许柏说这家的菜品比较精致，可以多点一些，大家也没客气，把自己想点的给点上了，然后一边聊天一边等菜上桌。许柏直接主导话题，从美食入手，话闸一下子放开了。李沛然对美食的接触和了解不像陈放他们那么深刻，但他看过不少大家写的美食书，看了不少美食纪录片，只差去看农业科教频道了，这个领域实在是太宽广，目前李沛然还不打算涉足。陈放说起一件趣事。以前在央企工作的时候，到各地拍纪录片，会把认为当地不错的材料买回来寄回家里，不过大部分美食小吃都只能现场吃，打包回去都会折损味道，就会打电话或者视频讲，然后然后就会挨老骂，陈放把那个场景学的活灵活现的，怒目而视，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在外边吃香的喝辣的，我在家里还要带孩子，你还把东西给我说的这么好吃，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多寄点好吃的回来？！陈放笑的大白牙特别晃眼，后来就学聪明了，不说了，就藏着，工资除了上交的剩下的都买好货寄回去。等片子播的时候藏不住了，老婆打电话直接过来问，你吃那么多好的，怎么就不跟我说？桌上的人都笑了。你们有什么难忘的菜没？陈放问桌上的人。我爷爷的卤菜是一绝。李沛然看其他人正在思考，于是开口接话。哦？陈放立刻来了兴致，刚才和李沛然的对话他就发现李沛然是个会吃的，性格谦虚，这会儿李沛然提起这个说一绝，那肯定好吃，怎么说？他做卤菜大捞已经有四十年了，刚改开的时候家里穷，想着弄什么营生赚钱，不然连老婆都娶不到。于是每天去菜市场搞下水，那时候这些东西都便宜，其他的肉买不起啊，成本太高。是这么个道理。陈放见多识广，对各个时期的经济状况有了解，明白李沛然说的意思。他自己研究，最后炮制出了卤味，独家的哦，味道特别好。李沛然说着嘴角就上扬。他说哦的时候，沈竟将视线放到他身上，落点在他的唇中央，然后眨了眨眼睛，微微眯起。一开始只卤边角料，这些卖的比较便宜，比如鸭脖子，鸭肠，猪大肠，然后有了素菜，这些材料比较好买到，再后来就是鸭腿，鸡腿，猪耳朵，猪鼻这类。我最喜欢猪耳朵，很q弹很软糯，吃着一点都不腻，油脂都溶到卤水里去了。有脆骨的地方咬着脆生生的，每次吃到都很开心。因为爷爷做的太好了，娶到了老婆，也就是我奶奶。李沛然微微扬起下巴，眼睛里全是怀念，卤味大捞做的太好了，生意特别棒，每天下午三点半出锅，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卖完。到后来三点半出锅，三点开始就排长队，奶奶会数着人，排到一定人数就会让剩下的人第二天再来。你这么说着我更饿了。陈放忍不住咽口水，老饕本色显露无疑。因为我爷爷做饭太好吃了，我父母还有奶奶都不会做饭，直到现在也是。李沛然说起家人觉得心中特别温暖。那你爷爷现在还有在卖么？陈放问。有的，之前说退休，可是喜欢的人太多，就一直做下去了。每天还是老时间老地点出锅，卖完收摊，回去做他想做的事。李沛然道，最近正在钻研新菜式，家里的菜园子被他养的不错。这田园生活听起来怪让人羡慕的。陈放忍不住道。李沛然想到什么，把手机划开解锁，展示图片，说起来我爷爷前几天微信还给我发图片，他的后花园东西熟了，还尝试了几道新菜，奶奶还抱怨说她是实验创新的受害者。沈竟很认真的听，听到这里眼睛中流露出艳羡的视线。那几张图片是一对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在菜园子外拍的图，还有自拍的合照。看得出来两位老人家身子骨非常棒，精神状态特别好，比很多在大城市996的疲惫年轻人精神状态年轻多了。这菜园子的菜不错啊，这是板栗树吧。陈放凑过来看，有机会一定得拜访，尝一尝你口中的卤味大捞。可以啊，到时候联系我。李沛然自然而然地说。两人加微信的功夫，菜端上来，虾饺，牛肉丸，卤鹅，薄壳，粿条，鱼露炒时蔬，每一道菜看上去都美味又可口。粤菜讲究食材新鲜，不过度的烹饪，最大程度的保留食材本来的味道，调味料很好的起到辅佐作用而不会喧宾夺主，给了味蕾极大的满足感。李沛然发现沈竟吃东西只扒自己眼前的菜，筷子没伸出去过，他忍不住侧身和沈竟小声说，虾饺，薄壳和粿条都很好吃，牛肉丸劲弹可口，尝尝吧。筷子伸出去一点，炒时蔬快被你给夹完了。太远了。沈竟手动了动筷子。李沛然看他用筷子的姿势，想笑，憋笑，抿嘴，我懂了。沈竟小幅度的转身，盯李沛然：你懂什么了？李沛然拿着长筷子，隔着一张桌子将牛肉丸稳稳的夹住，筷子十级用户，放到了沈竟碗里。沈竟吃牛肉丸吃的很开心，牛肉丸真好吃。然后他就吃到了虾饺，粿条，跟着李沛然尝到了很多新鲜的食物。如果是他一个人，他不会关注自己吃什么，吃东西就是吃东西，续命。但现在他开始有了期待。感觉一天吃这么一顿，足以聊慰一天的辛苦。陈放忍不住感慨。沈竟扯了扯他的短袖：给我看看。爷爷奶奶是郎才女貌啊。沈竟赞美，说爷爷奶奶四个字的时候很自然，还有点压制不住的小窃喜。窃喜什么啊我都看到了，李沛然觉得沈竟这点特别可爱。陈放都能念念不忘的餐厅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吃起来就两个字：过瘾！李沛然暗暗记下餐厅名，心想以后有机会的话还可以来吃。一顿饭吃的宾主皆欢，临到离别的时候，陈放忽然问了李沛然一句：你会做饭么？不在这个圈子，我开餐厅也没问题的。李沛然巧妙的回答。陈放点了点头。等陈放他们走后，许柏扭头跟李沛然说话：陈放还挺喜欢你的。李沛然下意识的看向沈竟，果不其然，喜欢两个字就像一个关键词，只要出现，就会触动沈竟的某个开关，让他从待机状态变成运行状态，眉毛不自觉就会挑，眼神透露出一个意思：喜欢？什么喜欢？他直接戳了沈竟腰一下，沈竟低头看他的手，李沛然趁机说：谢谢许哥。许柏看着陈放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笑了笑，拍了拍李沛然的肩膀：你的机会说不定来了。李沛然听到这句，心中一动，又说了一句：谢谢许哥。许柏他们各回各家，李沛然他们则是驱车赶回恒兀。渐入佳境后，后边拍戏的进度很快，提前一周完成了恒兀的拍摄计划，之后就要转场外景。李沛然敏锐的感觉到徐思的状态变的有些奇怪，他有些焦虑，易怒，也时常会陷入沉思。应该是出什么事了。罗格的电话来的很及时。你那部戏可能要出问题了。罗格言简意赅，直接切入主题。李沛然又听了一会儿，明白事情的原委。在卖电视剧的过程中，政策风向变了。《不朽》之前项目成立、阵营定下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和视频网站谈价格了。因为中间涉及到非常多的条款细节，流程也在走，没想到会出现合作风波，明年各大卫视和网站都有古装剧限额。现在轮到制片人投资商和网站博弈。今年拍古装剧的还不少，前两年因为华诞的原因，要往科技和现代靠拢，古装经历了一波低谷，很多家的项目不得不往后压，然后在今年井喷，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了这个消息。另外一个就是，剧组里的那个丁女士的金主要撤资。罗格语气沉重地说。撤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李沛然觉得奇怪，有合同的吧，还能这么乱搞？土大款，进来就是为了捧人，现在看情况不对了想撤。胡杨跟我说，这个人是分期款，现在后续的款不准备打了。徐思和制片方这两天正在找新的投资方接盘，毕竟这部剧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也是投资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