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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节(1 / 1)

领队的左天行停下了脚步,跟在左天行身后的天剑宗弟子们也都反应敏捷地停了下来。还没等他们抬头去看前方的左天行呢,左天行就又忽然抬脚往前走了。诸天剑宗弟子只能将心底的疑惑或压在心底,或抛之脑后,紧跟在左天行身后,学着左天行的模样昂首挺胸地穿过城门走入万竹城。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看着就格外的有气势,倒更显得刚刚走过城门的妙音寺一行僧侣风尘仆仆。单就气势而言,这会是他们天剑宗胜了一筹。天剑宗的这些年轻一辈弟子在城中来往行人的目光中意识到这一点,虽然明知这完全代表不了什么,他们还是更有精神地昂首挺胸往他们天剑宗的驻地走。然而左天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从刚才见面的第一场争锋到后来入城时的第二场争锋,他与净涪无形较量了两次。两次的结果,都是他落于下风……左天行坐在静室的蒲团上,鼻端萦绕着舒缓心情的淡香,膝上搭着紫浩剑,双手捧着剑鞘,正在回想和净涪碰面后的每一个细节,却在某一个瞬间停住了所有心思,只有一张面孔占据了脑海。那个小姑娘……第189章 主角上门左天行心神一紧,脑中记忆快速翻页,终于从那些封存的记忆里翻出一张哭到双眼红肿、憔悴萎顿的面孔。左天行再稍稍一回想,想到现如今那张风韵犹存的贵妇人。他将妇人的面孔和刚刚的那个小姑娘仔细对比,果然发现两人眉眼间的相似之处。随着那张憔悴面孔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个妇人哀哀哭诉的悲泣声。“……那些贱人!她们……她们合谋算计了我的三姑娘……明棂她还只是一个姑娘家,能碍着她们什么事?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我可怜的三姑娘……堂堂北淮国郡主,却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大哥!大哥……我求求你大哥……你一定要为我们明棂报仇……”左天行想起当年他回家为母奔丧的时候见到的妇人,也想起当年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两人,不由得感叹了一声,道:“小姑……”坐得片刻,左天行伸手从储物戒指上摸出一枚带着家族徽纹的通讯玉符,指尖窜出一道灵气。灵气落在这一枚通讯玉符上,激起一片浅淡朦胧的灵光。也不需要他等上多久,很快,通讯玉符的那边就传来了一个带着询问意味的低沉男声:“天行?”左天行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蒲团上,表情也是一如往常的随意,但传入通讯玉符里的声音听在对面的那一个人耳朵里,却硬生生就多出了几分郑重。“父亲。”左天行激活的这一枚通讯玉符的对面,正是左天行的生身父亲,现如今北淮国左家一族族长左如琪。左如琪看了一眼对面伏在妻子怀里埋头痛哭的小妹,皱了皱眉头,给了听见左天行名字而抬起头来看向他这边的妻子一个眼神,见得她点头,当下便快速起身,脚步急促地出了大厅。不过堪堪转过一个拐角,他便随手打出一道灵力,激活身上一道护符的灵禁,看着灵禁铺展,将他周遭牢牢封锁,连半点声音都透不出去后,他才往通讯玉符的另一边问道:“有什么事?说吧。”真不怪左如琪这般大费周章,实在是这时候的左天行应该已经到了万竹城,正要为不久之后的竹海灵会擂台赛做准备,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也不会在眼下这个当口传讯回来。左天行也知道他父亲的性格,很有耐心地等在一旁,直到左如琪出声询问,他才继续再度开口,打破沉默。“父亲,我在万竹城城门边上看见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她身上穿着绣有皇甫家隐纹的衣袍,看样子像是一个郡主……”听到这里的时候,左如琪已经猜到了左天行接下来的话。果不其然,左如琪就听到左天行说道,“这小郡主长相和小姑很有几分相似。我听说六七年前,小姑生下了一颗明珠?”“嗯。”左如琪也很干脆地应了,又道,“虽然你没有见过,但如果没有错的话,她就是你的那个表妹。”左天行也猜到了,他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在左如琪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的时候用带了点迟疑的声音和他说道:“表妹她现在跟在妙音寺的净涪沙弥身边,要将她带回来么?”左如琪在心底左右权衡一阵,也没立时做下决定,只问左天行道:“对于这位净涪沙弥,你怎么看?”左天行在心底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嗤笑,面上却是停顿了一下,似乎认真考量过后,才和左如琪说道:“他会是我日后最大的对手。”他心底是真的这样想的,而且这更是日后的未来,他并没有拿虚言来搪塞左如琪。那就不用拉拢了。左如琪点了点头,干脆直接地和左天行道:“派个人直接送她回来。你小姑为了她,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了一遍了……”饶是左如琪,想到一日日找上门来哭诉求助的小妹,心底烦闷的同时更难得的生出一丝无奈。左天行无声地勾了勾唇角,点头应了:“是,孩儿知道了。”“嗯。”左如琪应了一声,稍稍停顿一会后,最后叮嘱了左天行一句,“比赛的时候要小心。”左天行郑重应下:“是,父亲。”左如琪收起了通讯玉符和灵禁,走出拐角回到偏厅。他重新坐回上首,看着那边还在哀哀戚戚地哭个不停的妇人,说道:“好了,别哭了。”妇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双眼红肿的憔悴面孔,还带着水雾的眼睛控诉一样看着左如琪,声音更是夹杂着嘶哑的哭音:“大哥,我家明棂可是到了现在还都找不着人……”“呜呜呜……我可怜的明棂,你爹不疼你,你大舅舅居然也不担心你……呜呜呜……娘亲要怎么才能救你……”左如琪被妇人的哭声弄得头疼,皱了眉头压根不看她,直接开口道:“好了,别哭了!明棂找着了,现在在万竹城里……”还没等左如琪说个清楚明白,那边的妇人终于生出了一股力气,猛地从她嫂子的怀抱里扑出来:“大哥……你说什么?找……找到了?”左天行不理会左如琪要怎么应付她小姑,将那一枚通讯玉符收好后,便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到案桌边上,拿起屋中准备妥当的纸笔,挥毫写了一张拜帖。“来人。”他不过扬声叫得一声,屋外便有一个身着天剑宗杂役袍服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进得屋里,站在屋中向着左天行的方向行了一礼,叫道:“弟子见过左师叔祖。”左天行边阖上案桌上的帖子,边扫了那少年一眼,随意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帖子递了过去。“将这一份拜帖送到妙音寺那边去,交给净涪沙弥。”少年双手接了帖子,领命离去。少年的速度很快,净涪那边回复也很快。不过一刻钟时间,少年便将净涪的回帖送到了左天行手上。左天行看着回帖上的熟悉字体,并不太意外。他挥退了少年,带了腰间宝剑转入内室,过得一会儿便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袍走了出来。左天行将那封回帖收回袖袋里,也未曾知会其他人,径直便往妙音寺那边的庄园走去。妙音寺一行僧侣也才刚刚抵达,诸弟子各自挑选了一个院子,便开始各自忙活。毕竟是僧侣,这些日常劳作还得由他们自己来,而不像天剑宗的这些弟子一样,每个院子里都配备了杂役弟子负责院子里的杂务,这些琐碎事情根本不劳他们费心。左天行一路走得很是顺畅,虽然不时会有些异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但他们谁都没有动手,只是目送着他走过这一段距离而已。左天行本来也没有将这些视线放在眼里,但就在他经过一处客栈,正要转过街角的时候,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在那间客栈柜台上响起。“掌柜的,劳烦给我一间上房。”这个声音陌生但也熟悉。熟悉是因为她的声线,陌生是因为这声音里的感觉。记忆中,这一个声音是会带着惯常的魅惑和挑逗,哪怕她心中对你生出恼恨,但她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在你的眼里也只有娇嗔,只有微羞,绝对不会让你觉出半点的不快和恨意。但现在,这个声音听在耳里,却像是经过一层冰凉彻骨的冷水一样,魅惑和挑逗不再,却又凭空生出一股清冷出尘之感。然而听到这个声音的人,并不会因为这一份感觉而觉得疏远漠然,反而更会生出一股细微的暖意。那暖意不重,也不轻,只像是春寒料峭的夜里那薄衾上拢聚的薄薄一层,让人格外的眷恋不舍。左天行猛地转头,循着那个声音望去。那人身着一袭浅蓝夹杂着牙白的裙衫,满头青丝却只用一根乌木钗简单挽起。如此简单疏淡的衣着打扮,让左天行看了也是一愣。他见惯这人穿着一袭华丽红裙带着华美钗鬟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幅模样。但不管是盛装打扮也好,这样清水芙蓉也罢,都遮掩不了她的容色,反而凸显了她身上的气质。当她一身盛装的时候,她是盛世里那一株灿烂绽放的牡丹,当她这样简朴的时候,她又是青山绿水中那一朵清幽娴雅的叶兰。她是……苏千媚。左天行定定地站在原地望了好一会,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楼梯间,他才收回了视线,继续走他的路。他脚下速度不快,和早先的步伐一般无二,但如果观察他的人看得仔细,他们必定能够发现,和刚才相比,左天行的姿态间少了几分悠然,多了一丝木滞。显然,这个时候的左天行,并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平静无波。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苏千媚……他也真的没有想到,这一世再见苏千媚,她会是这般模样……直到他站到了妙音寺庄园外,看着门口挂着的牌匾,左天行才回过神来。他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紫浩剑剑柄上挂着的那一串红缨。他的手指一寸寸在红缨上拂过,每移动得一寸距离,左天行脑海就会闪过一张杨姝的面孔。大气雍容的杨姝、偶尔透出一点稚气的杨姝、慢慢透出亲近的杨姝……而每一个杨姝眼里,都有一个他……左天行闭上眼睛,脑海里忽然卷起一阵狂风,狂风呼啸着卷起那些记忆表面堆积的厚厚尘埃,露出里头簇新的记忆。记忆一页页被翻开。每一页里,都会有一个姑娘或欢喜或哀戚地看着他。杨姝、苏千媚、袁媛。她们曾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多欢喜,最后就有多悲痛。哪怕是最后一直待在他身边和他携手相伴的杨姝,心底也都有着道道巨大的伤疤。那些伤疤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合,而是一直那么撕裂着,一旦被触及就痛得她蜷曲。他曾将她们都放在心上,但最后伤得她们最深的也是他。现在一切重来,他也该学会只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拥在怀里。哪怕他可能一直做不到,他也必须去做。直到心底闷闷的钝痛平息,那些记忆被重新封禁,左天行才再度睁开眼睛。他挺直了背梁,重新迈开步子,走到门扉前,伸手敲门。没让他等多久,就有人过来应门。看着门里的那个青年沙弥,左天行笑了一下,将手里的回帖递了上去:“在下天剑宗左天行,前来拜访净涪师弟。”那青年沙弥明显听说过他的名号,他打量了左天行两眼,目光在他腰间的紫浩剑上徘徊了片刻,才接过左天行手里的帖子看了两眼,见帖子上的的确确有着净涪的回函,便将帖子还了回去,同时合十行礼道:“小僧净元,见过左师弟。左师弟请跟我来。”左天行回了一礼,也道:“劳烦净元师兄。”左天行跟在净元沙弥的身后一路往院子里走去。才走出一小段距离,左天行便觉得这道路真的有几分熟悉。他心里不禁嘀咕:莫不是净涪那厮还住在上一次他过来时住的那个院子?越是接近净涪的院子,左天行的心情就越是复杂。或许是他刚才才心绪浮动过,刚刚才勉强平复下来,现在还有点难以自控,因此心情复杂的他,面上就多多少少都漏了一点出来。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对净涪那厮起了疑心,亲自找过来试探他的时候,他是如何将他搪塞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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