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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1 / 1)

寂静的院子里,他索性躺了下来,懒洋洋赖在地板上,仰望着树枝的影子将幽蓝的天幕分割零落,怅然出神。************因为连日的大雪,京城北部的民宅坍塌了几十间,那里原本就是城内贫寒人家的聚居区。一旦受灾,百姓便无处落脚了。户部立刻安排了人手组织救助,秦诺搁下折子,这个时代,京城里的百姓,发生灾荒,尚且有朝廷帮忙兜底,但是外地的就难了,尤其边境苦寒之地。古代的运输能力有限,地方政府的控制力也有所不足。便如之前一场疫病,经过刑部仔细调查,南陈的奸细,投毒的主要地点便是京城,外围城市不过是为了伪造出疫病传播的模样来,偶尔投掷几次。但平息灾情之后统计身亡人数,很多爆发疫情的州县,暴病身亡的人数远远多于京城。反而是京城因为隔离及时,压制到位,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如今北地一场暴雪,不知道其他州县,灾情救助地怎么样了?将户部救灾物资和款项的折子挑选出来,批了再议,秦诺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工作。“皇上早些歇息吗?”许敏才上前问道。“不忙,趁着时候还早,朕要出宫一趟。”秦诺起身,让李丸等人拿来外衣。“出宫?”许敏才大为惊讶。“不必声张,朕只是想着马上是上元佳节了,想要去外面散散心。取不起眼的衣服过来,朕悄悄出去就行。”秦诺笑着吩咐道。许敏才退了下去,命令宫人准备衣装。秦诺虽然年轻,但性情持重,不太可能因为一时兴起跑出去。但皇帝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不能扫兴。不多时,秦诺更换衣装,带着几个人,出了宫门。走在大街上,年节的喜悦还没有过去,上元节又即将到来,很多店铺早早挂起了灯笼,有亮眼的大红色,撒着金粉,有灿烂的金元宝,贴着喜庆的福字,更多的是一种金蕊莲花灯笼,花瓣粉嫩,脉络赤金,非常抢眼。这是金衣教里制作的,如今京城里很是流行。年前一场疫病,还是给这个繁华的城池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而金衣教因为受了朝廷的册封,算是正式转正了,之后还在烧成白地的城隍庙由朝廷出钱,盖了一座道场,如今香火鼎盛。平心而论,秦诺对这种怪力乱神,是完全没有好感的,但是在这个时代,不可能脱离这种东西,与其让百姓们去信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受那些神棍地痞的折磨。反倒不如将这个信仰掌握在朝廷的手里。民间不少自发的宗教组织,都妖魔横行,多是地方豪强聚揽人心,搜刮财物,甚至淫、人、妻、女的手段。甚至连佛、道两教这种正宗法门,受朝廷册封的,很多地方上势力强大的寺、庙,基本上与地方豪强无二,占据大量的田产和佃户,作威作福。如果能凭借这个金衣教,能引导民众思想,控制舆论,安定民心,也是个不错的手法。林嘉这个教主,偶尔也得拎出来遛遛啊!秦诺天马行空地想着。沿着街道一路向前,李丸渐渐发现皇帝行进的方向好像是有目标的。前头好像是勋贵云集的庆云坊啊。第105章 舅甥夜色幽深, 一向清净的裴家府邸今日难得的热闹了起来。所谓的热闹,也只是与往昔相比, 比起京城诸多勋贵之家每日通宵达旦的欢宴作乐, 裴翎自从因病退隐朝堂,府邸门前便少有人登门。今日却难得停着几辆马车。正堂之内,何家如今的家主何博融满面笑容, 正与裴翎说着话。两人谈起北疆这几年的形势和西域那边的生意。何博融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五官深刻而英挺, 让人印象深刻。在北疆一直有暗地里的传言, 说何家祖上有西域胡姬的血统。只是何家一向自诩贵族正统, 对这种谣言是坚决否认的。何博融为人热情好客, 爽朗健谈, 在整个北疆都是出了名的, 何家门庭中门客三千,大有古君子之风。他们家又有钱,又豪爽。不仅大周疆域内的官员, 从北到南,天下势力几乎都愿意卖他们几分面子。陪在两人末座的是两家的后辈。裴翎身边自然是裴拓。与裴拓相对而坐的是一个俊秀的年轻人,气度温雅纯正,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何博融谈完了近来的生意,话题转到如今朝野上下关注的焦点昌龙观上。“年前下官因为生意,去昌龙观走了一趟。好家伙!那个人挤人啊,要不是跟那边的几家有些交情,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何博融丝毫没有夸张, 大周与北朔官方互市的消息放出去之后,如今不仅北疆的商家,连同南方还有西域的诸多豪商,都赶来昌龙观探听消息。原本只是一个不足万人的小城镇,一下子空前繁华了起来。“如今场地整理地如何了?”“依下官所见,大体框架都已经整治好了,那时候还是两个月前,算算时间,如今应该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东风,便是宫中的消息了。明白何博融是想探听一下安抚使的消息,裴翎笑道:“昌龙观的差事,可不好干。年后只怕朝廷会有大动作,等闲官员,都难按下场子来。”“是征伐南陈吗?”何博融小心翼翼试探着。“征伐南陈势在必行,也不算什么意外,而且征伐南陈,牵扯不到昌龙观这边。”裴翎淡然说着,“是朝廷对昌龙观,或者说皇上对昌龙观,可能会有一些与众不同的想法。”“二郎是精通经济之道的人,到时候如何办理,趁着这些日子该多思量一些。”何慈连忙起身,神态恭谨:“侄儿若能有报效朝廷的机会,必定殚精极虑,不惜己身。”何博融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原本他听说,霍家推举了李翔阳出来,也不知道宫中意思如何。霍家在朝堂的势力,一向比裴氏强大,听说年轻的皇帝,又极为宠爱霍家出身的那位女官。他本来以为,这昌龙观安抚使的职位,是希望渺茫了。但听裴翎刚才话中意思,竟然是十拿九稳了。心中不免诧异,但他素来知晓裴翎的性情,若无十足把握,从来不会夸口奇谈的。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他忍不住流露出喜色来。将心中的头等大事敲定,何博融又想起另一件难题来。他目光扫过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裴拓。裴拓此时面上不显,实际上心中万分不耐烦。几次想找借口出去,但想到之前任惊雷再三警告,只能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家中小女……”何博融犹豫着,以他的口才,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下去。好在裴翎直接接过去话,笑道:“既然已经交换了庚帖,无需多虑。”“只是暂时也不必着急婚事,拓儿这孩子性情甚是跳脱,这两年也不够心静,我正想着该好好打磨一下,急着成亲,反而耽误了小姐。”裴翎这话中意思,是完全不介意宫中的那一出意外?何博融更加惊讶,就算心思宽厚的男子,未婚妻传出这样的名声,也会心有芥蒂,更何况裴拓原本也不喜欢自己女儿。好吧,他也不傻,裴拓的脾气,自然看得清楚。不过他对自己女儿的才貌性情有绝对的自信。裴拓终究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只要女儿服侍久了,心如磐石也要化作绕指柔。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数,好好入宫请安一趟,竟然被皇帝横插一脚。用五女儿替换四女儿,也是一个法子。反正两个女儿一母同胞,都是嫡出。这两年看小五的容貌,只怕将来并不逊于姐姐。但听裴翎如今的意思,并不答应替换的样子。难道不顾忌宫中有芥蒂吗?万一皇帝真的看上了小四……裴翎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笑了笑:“昌龙观之事……”针对北朔那边的生意往来,裴翎专门挑拣了些重点与何慈细谈,多是政策方面的。明白这是提点的意思,何慈全神贯注聆听深思,仔细应答。眼看着时辰不再了,何博融起身告辞。裴翎也不挽留,命裴拓和任惊雷去送客。一行人走到门外,何博融向裴拓道别,一边笑道:“京城繁华之地浸润久了,拓儿神采更胜往昔,只怕回了北疆,更加让无数少女梦萦魂牵。”裴拓笑了笑:“何大人客气了,京城居,大不易,我倒是一直想着回北疆。”“何必如此见外,你我舅甥,叫什么大人。”裴拓笑容略有些挂不住了,总算感觉到背后任惊雷警告的目光,勉强笑道:“舅舅教训的是。”何博融摇头苦笑:“这算什么教训?你这孩子来了京城,反倒越来越客套了。这京城的风水,果然与北疆不同。”两人正说着话,旁边何慈抬头看向远方,不由一怔,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惊艳感来。对面道上走来几个人,当先的是一个神采出众的贵公子,穿着一身天蓝镶金边的衣衫,肩头披着白狐皮大氅,洁白的绒毛簇拥在脖颈周围,显得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卓尔不凡的贵气。细看容貌,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偏偏容色俊美之极,一双眼眸清透温和,让人不由生出亲近之情。京城果然是钟灵毓秀之地,随便在街上碰到的人物,竟然有如此出众的。何慈暗暗感叹着,却见那少年径直向着这边走了过来。视线扫过对面,秦诺有些惊讶。他远远地便看见裴府门前停着几辆马车,黑木雕琢,赤金镶嵌,青玉为饰,金珠坠角。马车边上几十个婢仆,都衣衫华贵,气度不凡。这几年裴翎隐居家中,基本上闭门谢客,虽然私底下到处乱窜,但明面上的功夫还是做得不错的,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客上门。能如此登堂入室,必是关系亲密的眷属吧。还没走近,便看到大门开启,裴拓和任惊雷亲自送两个人出来。走到近前,何慈发现对方似乎也是冲着将军府来的。正犹豫着是否该打声招呼,却听到身边衣衫响动。转头看去,竟然是裴拓和任惊雷跪了下来,连同裴府门前的家丁护卫。何博融父子大为惊讶,转头看向秦诺。好在他们都是反应敏捷之人,刹那间醒悟过来,跟着跪倒在地。秦诺抬手笑道:“平身吧,今日朕只是微服出来,诸位不必拘束。”裴拓和任惊雷对秦诺也算有些了解了,知道他并非拘于礼节的人。便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何博融和何慈略一犹豫,才跟着起身,地上的仆役却不敢如此大意,一个个跪在地上,不敢轻动。任惊雷笑道:“皇上怎么有空闲过来了?”“趁着夜色,出来玩赏夜景,随意走着,便来了这里。”“臣这就去叫将军。”“不必通传了,朕不速之客,何必再让裴卿奔波这一趟。朕进去就是了。”秦诺笑着,跟任惊雷一起进了大门。裴拓和任惊雷都跟在了皇帝身边。裴家的管事将何博融父子送上马车。坐在车内,开始一片寂静。父子两人都没有从见到圣驾的意外中恢复过来。过了半响,何博融突然笑了,“看来你这个昌龙观安抚使已经十拿九稳了。”何慈恭敬地回道:“全仰仗父亲谋划推举。”如此深夜微服上门,而且门前谈话的熟稔轻松,皇上对裴将军肯定颇为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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