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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1 / 1)

-裴渊心底一向骄傲,因着他已不是幼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皇子, 此时心中的哀伤却是抵挡不住,却不愿在属下面前表露出来。他刚刚关上房门, 似是泄愤一般把桌上的茶盏全都甩到地上, 眼眸之中满是愤恨, 就连手指也愈发冰凉。他的精力似是在此刻耗尽,忽然颓丧的坐在地上,没有光芒的眼神已然是一片落寞。霎那间,他的嘴角微勾,甚至露出了一丝浅笑,但修长而有力的手掌紧紧地攥着地上破碎的瓷器。唯有身体之痛,才能掩饰了心底那如同无底洞一般的哀伤。这宫中实在是太冷了,他已然忘记了自己年幼时踌躇满志的样子,甚至因着仇恨,他把唯一对自己好的姑娘害死了。围猎那夜,她也许满心欢喜地等着他回去,小手牵着他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腹部,柔声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怎料却是一杯毒酒送走了她和孩子。裴渊木然地看着寝殿中梳妆台上的红色发带,眼角的泪水却是一滴一滴在往下落。都是报应。既然他的人生已是这般随意,那便再随意些吧。-长华宫的众人已然在寝殿的门口守了三日,还不见裴渊出来,文舒的心底却是满是焦急。莫不是殿下在寝殿中出了什么事吧!罗织嬷嬷却是丝毫都未担忧,她面无表情地绣着手中还没有手掌大的小肚兜,但绣品却是已然沾染上了些许不专心的鲜血。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寝殿的大门缓缓打开。裴渊依旧穿着三日前那件玄色衣衫,眉目之间却是越发深邃,发丝散乱地披散在身侧,就连胡茬也生出不少。虽是带着些许颓意,但周身似是越发淡漠了许多。其实文舒并不怕裴渊寻死,因着他的意志坚定,本就不是这般人。他最怕的还是殿下疯了,只得试探性地问道:“殿下?”裴渊的声音已然沙哑:“无碍,今夜子时,我要在书房见到暗部首领和谭太医,我母族的旧部和幕僚的亲眷一律安排在深山老林中。”文舒听到听到此话眼中满是震惊。这是要行动了。--又是一年夏日。明明前些日子惊蛰雷声阵阵,就连春雨也愈发多了许多,甚至连空气中都带着些许微寒,但转眼已是一年夏日。近日荷塘的芙蓉却是开得正好,微黄中花蕊伴随着绯红的花瓣也在随风摇曳。这般暖洋洋的太阳,正是一年好时光。但魏文帝的身子却满是冰凉。他浑身虚弱无力地躺在整个国家中最至高无上的寝殿中,身边具是明黄色的物什,但嘴角甚至留着透明的液体,看起来实在是恶心。他嘴歪眼斜地看着坐在身侧的男子,含糊不清地嘴中似是在喊:“逆子!”裴渊却是端着侍人呈上的茶盏,眉目之间已然满是淡漠,举止之间满是独属于世家公子般的芝兰玉树,但唇齿之间说出的话语却是分外冷冽:“自从母妃去世之后,我便恨透了你。”皇帝自是知道裴渊心底的怨,但终究是裴渊这些年总是一副温和无害甚至还带着些许懦弱的样子,使得他才对这个可能不是皇子龙孙的儿子放下了戒备。想到此处,他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剩呜咽声。裴渊便自顾自地继续讲道:“我母妃乃是将门虎女,但自幼却是个安静温婉的性子,一朝入宫也非她愿,但你既然愿意宠她,你怎得许郭贵妃那个扬州瘦马害死了她,什么私通外男,你生于后宫,竟是连这般陷害人的手段都分不出吗?”“甚至连我外祖家都冠上了莫须有通外敌的名号,你莫不是疯了!”说道此处,裴渊狭长的眼眸一眯,把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看着皇帝那般讨人厌的样子,他甚至一丝一毫都记不起皇帝幼时对他的宠爱。记忆深处全是皇帝默许郭贵妃和瑞王磋磨他,甚至连饭食都没有,他只得与狗抢食。想到这里,裴渊心中的怒火愈发的浓烈,他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向了皇帝的脸。还想挣扎的皇帝却是楞了,他成为这九五至尊已然多年,这天下没有人敢忤逆他,近日却是被这逆子打了一巴掌。裴渊却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卷轴,眉眼之中已满是淡漠:“对不起了父皇,这天下如今是我的了。”说完此话后,他狭长的眉眼看着抖似筛糠地宫人,淡淡地说道:“你们还不好好伺候陛下,切莫让他死了。”“诺。”--还是寻常的时辰,诸位大臣已然身着朝服站在宸华殿中,但等了许久都仍是不见皇帝前来。原本安静如初的宫殿中,在一人交头接耳时,众人便纷纷议论了起来。倏然间宸华宫外仿若神佛降临一般,一瞬间的雷电猛然从天空中闪下,这殿中在那一瞬仿若白昼,震天撼地般的雷声传到了他们的二中。忽然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面目表情地行了进来,手中随意地举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他仿若踏着雷电进入。一时之间,诸位大臣纷纷禁言。沉浸于朝堂的大臣们,终究是嗅到了些许不同,他们看着九龙御座上的空位,以及前些日子才被贬到封地的瑞王位置。便是头脑再不灵活的人也读懂了其中的改天换日。裴渊狭长的眼眸扫视着殿内的所有人,把手中的圣旨随意一抛,径直地坐到了皇帝的皇位之上。御史台一心忠于皇帝的大臣们的眼中却满是愤愤:“三殿下,你岂能坐到那里。”他甚至都不想理他们,只是随意地说道:“与你何干?”而那圣旨上的内容也在不停地传阅,上面地大意约莫便是皇帝身体不适,封三皇子裴渊为太子,从即日起开始监国。以为要迎接新帝的老臣们却是松了一口气,在他们心中只要合规矩,便是喜爱鸟兽的四皇子来此也能当皇帝。但御史台的死脑经却是分不清状况,仍旧斥责着裴渊:“三殿下若是不合规矩,我们便是不服的,陛下乃当今天子,昨日身子还算是康健,怎得今日便不能起身了。”他以为裴渊性子依旧温和有礼,甚至还会用长篇大论甚至以理服人,但他错了。裴渊听着此人甚是聒噪,本欲挥手唤侍卫把那人拖走关几日。“殿下去岁还未娶妻便宠爱妾室,甚至无德!”裴渊听着此话,眉目微低,手指紧紧地攥成了拳,手腕处的佛珠却是从衣袖处滑落了下来,强压了许久心中的怒火在此时便发泄了出来。他站在阶上,睥睨着看着阶下的大臣,眼中已满是寒冽,暴戾地说道:“处死。”看着那人满是震惊地看着他,裴渊继续问道:“还有人有异议吗?”刹那间,阶下识相的大臣们皆跪地叩首道:“臣等参见太子殿下。”-而偏远山村的破旧泥土院中,在婆子的吼叫中,女子隐忍的痛苦中,以及一位老婆婆的期盼中。稳婆的脸颊已满是汗水,她心疼地看着产妇,又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已经整整一天了,这孩子却是还未产出。而产妇似是读懂了稳婆的情绪,她似是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就连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尽管过了许久,她的心间依旧带着钻心的痛,好想回家,回那个大宅子。但老婆子却是察觉了产妇的迷离,她紧紧地捏着她的手,按着她的人中,小声说道:“丫头,不敢睡,想想你那负心汉。”产妇想到此处,心中只是滔天的恨,她紧紧攥着床榻上的被褥,似是使出了巨大的力气。在雷电闪过云端的一刹那,新生命诞生了。稳婆捧着手中浑身青紫的孩子,却是没有一丝喜悦,她接生了那般多的孩子,这般弱小的却是第一次见。“是个姑娘。”女子在孩子还在腹中来回翻滚时并未哭泣,甚至痛到极致的时候也没落泪。但她切实地看到那个羸弱的小女孩躺在身侧时,欣喜却带着些许担忧地泪花却是低落在她的襁褓上。她轻贴着小姑娘绯红而又瘦弱的脸颊,小声说道:“阿娘会护你一辈子的。”稳婆看着孩子的乖巧样子却是分外怜人,但这屋子却是分外寂静了些。她的瞳孔紧缩,手指却是拍带着孩子的屁股,颤抖的声音满是遗憾地说道:“这孩子怕不是。”作者有话说:最近工作好忙,答应大家的五千也不够,我发小红包补偿大家,还望大家原谅我(呜呜呜,跪地求原谅)。第三十八章四年后。在空旷的山林中, 夏日的蝉鸣也显得分外嘹亮,鸟雀时不时发出的声音在护国寺中却显得分外禅意。夏日的暑气仿若被墙面隔绝,在这间没有窗棂的屋子却满是阴冷和潮湿数以百计的蜡烛形成星星点点昏黄的烛光却是驱散了其中阴寒。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持三根香烛, 仿若做过千百遍一般,缓缓地把香烛插进了香炉中。他手腕上迦南香的佛珠相较与四年前已然变得润了许多, 但一向虔诚的信徒亦或是祭拜亲人的信徒皆会跪在蒲团上, 乞求着神佛,但此人却是久久地站立在原地, 看着面前地三个牌位, 眉眼之中满是寂寥。手指也在无意识地拨动着上面的珠子。倏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叩声,那人沉声说道:“进来。”伴随着沉重木门的推开, 在漆黑中一条光线也愈发的扩大, 直至照到了男人的脸上。裴渊的眉眼微眯,语气中满是不满地问道:“何事?”听到此话的文舒, 神经却是紧绷了起来,自从掌权之后, 裴渊总是在每月寻几日去护国寺小住。料想当初, 御史大夫罗云脑筋一向不够活泛, 仅仅是为了弹劾朝中官员一事, 甚至不惜来护国寺寻裴渊。世人皆道太子裴渊还是皇子之时便温文有礼,厚待官员,终究是文字游戏罢了,若是用百姓的话来讲, 那便是老好人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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