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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1 / 1)

“卢相?”对面,看到来人是卢玄慎,齐庸言已经有些惊讶地开口。“您怎么来了?是考场发生什么事了吗?”齐庸言皱着眉道。他跟卢玄慎实在不熟,以前没什么交情,卢玄慎得势拜相后,虽然公务上多有往来,但也仅仅是公务,私下实在没什么交情,因此这会儿卢玄慎来找他,齐庸言便只能想到公务上的事。“没有,考场一切正常,无事发生,齐大人不必担心。”卢玄慎微微笑着安抚齐庸言道。齐庸言松了一口气,便又问道:“那卢相?”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其实也无事。”卢玄慎又朝他笑笑,随即低叹一声。“我只是,方才听到齐大人那番话,略有感触,方才经过这里,便想着……有几句话想对齐大人说。”“齐大人。”卢玄慎低头。“您对公主的深情,令人动容。”第75章 卢玄慎的故事酉时, 西边日头渐渐落下来,乐安在耳房,茶点也吃了, 投壶也玩了, 书也看了,看着日头渐渐斜向西边,便没有再做什么, 只安安静静等着。直等到三声锣响。“公主,收卷了!”侍女喜滋滋地对乐安道。乐安点点头, 起身,出了耳房。等到乐安重新回到门外的马车上时,尚书省大门也终于打开,无数考生便从门内涌涌而出,有人面带沮丧,有人志得意满, 在门外等候的考生家人们也一拥而上, 急切地询问着。乐安没有动, 她坐在马车上, 倚着车厢,看着大门的方向, 然后, 几乎是在睢鹭出现的一瞬间, 便发现了他。至于原因则无他——无论身形相貌, 睢鹭都太过出挑。隔着汹涌的人群,乐安朝他挥挥手。而睢鹭,也在出门后第一时间抬头寻找公主府的马车,然后就看到了乐安朝他挥手的样子。他脸上露出笑, 也挥了挥手,然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到达马车前。将食盒书箱等交给侍女,睢鹭单手一撑,跳上了马车。乐安撩起了帘子,看他这身手矫捷,没一点劳累一天的样子,挑了挑眉:“看上去还不错嘛。”睢鹭也朝她笑:“幸不辱命。”说罢,便钻进了马车,也将正撩着帘子的乐安抱进了怀里,低下头,似要呼吸她身上的味道似的,深呼吸一大口。乐安任他施为,哪怕此刻马车帘子都撩起来了,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甚至乐安还能看到有几个一直看着这里的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当众这么亲热,要是换个小姑娘,怕是这会儿已经害臊了吧?不过乐安不在意。她任睢鹭抱着,好奇地问:“这么说,你很有把握咯?”睢鹭将脑袋从她头上移开,看向她的脸,但仍旧紧紧抱着她。“能不能中,我没把握,毕竟我不是判卷人,不知道判卷者会怎么看,但——我尽力写出了自己想写的,我认为,这样便已足够。”至于剩下的,就交给考官,和天意吧。乐安笑着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很好。”马车辘辘地开始行驶,日头落下,外面一片橙黄橘红,洒进挂起的车窗内紧紧拥抱的两人身上,一切便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光晕里,两人碎碎说着话:“……冬梅姑姑亲自盯着厨房,要做一席好菜来慰劳你,说是还特别请了你家乡那边的厨子来。”“我一点都不知道呢,不过……你这样告诉我,没关系吗?”冬梅姑姑既然保密地这么好,想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吧。“哼哼,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给你惊喜。”于是睢鹭低低地笑了起来,也不顾马车还行走在大街上,更不顾马车帘子大敞着,低头就在乐安脸上啄了几下。不知是不是傍晚霞光的映照,此时的乐安,更如秾李夭桃,艳丽不可方物。让他很想亲吻。乐安躲闪了几下——倒不是怕羞,只是她下午在耳房跟侍女玩投壶,很是出了身汗。不过,她怎么躲,都还在睢鹭怀中,自然是躲不过去的,于是最终还是只能任他亲。亲完了,睢鹭又抱着她问:“我考试的时候,你回府了吗?”乐安摇头:“没有,我在尚书省一个耳房待着呢。”然后又说她是怎么打发时间的,看书、吃点心、投壶……甚至还讲那棵枫树。“你去考场时有没有经过一棵枫树,很老很粗的一棵枫树,叶子已经全红了,很漂亮,以前我来尚书省时,便常常在树下休息。”睢鹭想了想,摇摇头。“我记得以前去考场的路上是要经过那棵树的。”乐安有些失望地道。但这也正常,她已经好几年不来尚书省,考场会变,路自然也会变。所以只失望了一下,乐安便又打起精神,道:“那你以后再来,一定要去看看那棵树,真的很漂亮。”睢鹭点点头,不过——“可若我再来不了尚书省呢?”尚书省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不是为公务,谁会去个官府衙门,就为看一棵树?乐安白他一眼,“不许说晦气话。”普通人自然不能想来尚书省就来,就连她这样的皇亲国戚——虽然也不是说不能来,比如这次,只在门外待一会儿,不就有人请她进去了吗?但到底,这是处理政务的地方,普通人无事来这里,就是名不正言不顺。除非顺利入仕,有了实权官职。当然不是指睢鹭那个校书郎的清要官,而是实打实地,参与到国家政务中的实权官。一旦有了实权官,不管是否隶属尚书省,都免不了跟尚书省打交道,一棵树而已,自然也是想看就看。“好,那我下次去看看。”睢鹭接受了乐安的批评,从善如流,笑眯眯地道。“这样才差不多。”乐安也笑眯眯。“对了。”睢鹭又道。“嗯?”“除了读书投壶,今日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吗?”睢鹭问。“其他的事?”乐安问。“嗯……其他,有异样的事。”乐安想起卢玄慎,“去耳房的时候,碰到了卢玄慎。”睢鹭一怔:“卢相?”“嗯。”乐安点点头,“这个人可真是……”乐安摇摇头,叹气,“我原指望他成为一条忠心的好狗,却没想到,忠心太过了,其实也不太好。”睢鹭有些惊讶地看着乐安,这是他第一次听她用不带讥讽的口吻,却说出如此讥讽的话,将好好一个人形容成“狗”……乐安注意到他的眼神,笑:“你觉得我不该这样说他?”睢鹭摇头,“我不了解他。”所以乐安既然这样说,自然有这样说的道理,他不好妄加评判,相比起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他自然更相信乐安。“嗯,我还没跟你说过他的事吧?就算在外面听到一些,估计也不清不楚的,毕竟卢家还要面子。”睢鹭点点头。他的确听过一些这位新任卢相的传闻,但大都模棱两可,又有各种离奇猜测,很像是不靠谱的坊间传言,因此他也都听听就算,并未放在心上。“那我就跟你讲讲吧,我好像还真没跟人讲过他呢!”乐安兴致勃勃地道。八卦可不是能随便讲的。有些八卦可以随便跟人讲,当做茶余饭后的调味,但有些涉及他人无法启齿的隐私的,却只能跟最亲最近,还确信对方不会外泄的人讲,甚至最好一辈子别讲,就捂在自个儿肚子里烂掉才好。而卢玄慎的八卦,便属于这后一种。所以,虽然知道很多,但乐安还真的从未跟人讲过卢玄慎的故事。而卢玄慎的故事,其实也很简单。“你知道卢玄慎跟……嗯,我的那个前前夫,卢玄起,是兄弟吧,不过,他们并非一母同胞的兄弟,卢玄起是卢攸的正室夫人所出,而卢玄慎,则是妾室所出。”“妾室所出也没什么,据说卢玄慎小时候很聪明伶俐,因此虽然是庶出,却也很受疼爱,卢攸很宠爱他那个妾室,爱屋及乌,对卢玄慎也很是疼爱,那时候卢攸的母亲,也就是卢玄慎的祖母也还在,同样很疼卢玄慎,所以,虽然比起卢玄起,卢玄慎的身份略有不及,但也绝对是众人簇拥、金尊玉贵的贵公子了。”说到这里,乐安叹了一口气。于是睢鹭接道:“然而?”乐安哼哼一声,对于他预判了她讲故事的套路略有不满。但也还是接着睢鹭的话说了下去。“然而,在卢玄慎七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对他来说天翻地覆的大事。”“——他的母亲,跟家仆私奔了。”乐安当然没有亲眼见过当时的场景,刚开始她所知道的,都是卢玄起仿佛谈论笑话一样说给她听的。而从一开始,卢玄起提起卢玄慎,从不以其名称呼,更不用说“弟弟”,而是叫他,“杂种”。因为据说,卢玄慎的母亲跟那个私奔的家仆,其实不是直到私奔前才有首尾,而是早在卢玄慎出生前,就很不清不白了。也就是说,卢攸至少戴了七年的绿帽子。可想而知卢攸当时的心情。于是,把私奔的妾室和家仆找回来,审问后,直接乱棍打死不算,得知两人早有首尾,甚至连那妾室自己都不清楚卢玄慎到底是谁的儿子后,卢攸毫不犹豫,就令人悄悄弄死卢玄慎。得到卢攸命令的下人,便在数九隆冬的天气,将当时年仅七岁的卢玄慎剥光了衣服,扔进水里,想要做出个不慎落水而死的假象——毕竟卢玄慎已经七岁,只要跟卢家有来往的人都知道卢家有这么一位二公子,聪明早慧,颇受宠爱,突然没了,怎么也得有个说法,而妾室与人私通这样的理由,卢攸是绝不愿外人知道的。然而,不知道该说卢玄慎命大,还是他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在那冰冷刺骨的水里,当时才七岁的他硬是强撑着,下人拿长杆想将他打下水,不让他露头,他却趁势紧紧拽住了长杆,硬是撑了许久,直撑到向来疼爱他的“祖母”路过,实在不忍心看着以往疼爱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于是出言制止了下人,将已经快没了半条命的卢玄慎又捞了上来。卢玄慎才捡回了一条命。但也只是短暂的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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