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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1 / 1)

等以后真当上大官,难不成还让公主日日在家等他不成?呸!冬梅姑姑很生气。以致这会儿,冬梅姑姑虽然叫人给他添了碗筷,眼神却远不如昨日热情,并且打算好好打听打听他究竟干了什么,若只是普通同僚应酬,就先放过他一马,若是跟人去那花街柳巷的地方……呵!乐安倒是没注意这一切。她看见睢鹭回来,坐下,便只是朝他点点头,然后便继续守着自己面前桌上的一个白瓷小碗,用瓷勺一勺一勺地喝最后剩的半碗红豆甜汤。睢鹭却不忙着吃饭,坐下后便看向乐安:“公主不问我今日为何回来那么晚吗?”冬梅姑姑立马支棱起耳朵。“啊?”乐安划拉甜汤的勺子陡然一顿。随即歪头看向睢鹭,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茫然。“你今日……回来地晚吗?”冬梅姑姑:……她就知道,这辈子都甭指望她家公主会什么御夫之道了。睢鹭笑笑。“嗯,比昨日晚了快三刻钟呢,因为今日下衙时,遇到了几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客人?”乐安这才有了点兴趣,放下汤勺,“什么客人啊?”于是睢鹭便将方才的事一一道出,甚至连那几位大人拌嘴的细节都一一复原过来。乐安听罢,甜汤也不喝了,乐得直笑。等睢鹭说完了,她便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似的跟睢鹭讲那几位大人:“聂谨礼你不用怕,他是个老好人,虽然做着御史这种得罪人的官儿,他却总想着既尽忠职守,又尽量不得罪人,每次上书弹劾却都慎之又慎,甚至弹劾了人家,还想着跟人家做朋友,嗯——你别说,还真有不计较的,就比如柳文略,当年他俩可谓是不弹劾不相识,柳文略被他参出言不当,罚了几个月俸禄,但事后,他又觉得柳文略这人虽然嘴臭,但人还不至于无可救药,于是参了人家后又提着礼物,几次三番登门,想跟人结交,最后柳文略被他烦地不行,无奈只好认下他这个朋友。”“柳文略嘛,嘴一直那么臭的,他少年便颇有才名,却屡试不第,就是因为那张嘴太招人恨,公卷通榜时没一个人为他说话。后来我跟他说,你要还想入仕当官,起码在不熟的人面前,好歹管管自己的嘴,不然就滚蛋,回家做你的风流才子去。他回家想了三天,才跑过来说公主我愿意,然后,就是你现在见到的样子了。”“而黄骧这人,我觉得他不该叫黄骧,叫黄狐狸还差不多,凡事能让别人上就绝不自个儿出头,跟他在一块儿,得留心一不小心就被他坑了,不过,老天是公平的,这样一个人,竟然不能喝酒,还一喝酒就知无不言,问什么说什么,所以他从不跟不信任的人一块儿喝酒,哈哈。”“仇尺宽你别看他脸黑,长得吓人,其实是这几人里最忠厚老实的了,不说话也不是性格冷酷,而是因为他少年时说话口吃,总被人笑话,久而久之便不爱说话,反而板着一张脸吓人,这样别人不会嘲笑他,反而会被他吓到。后来虽然口吃好了,但不爱说话的习惯却留下来了,也靠着那一张冷脸,成了人见人惧的仇阎王。”……睢鹭回来的晚,按乐安饭点准备的菜肴,在睢鹭回来时便有些凉了,有些肉菜上还凝固了一层油脂。但腹内空空的睢鹭却仍不急着吃饭,他只专心看着她,听着她。看她满脸笑容,语气熟稔亲切地提起那几位朝堂要员,仿佛许久之前,她也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仿佛曾和他们说笑打闹,谈天论地。——不,不是仿佛。那的确是他不曾知道、不曾参与,但的确真真正正存在的,她的过去。也是,她早已舍弃的过去。“公主。”睢鹭突然唤她。“嗯?”乐安脸上仍带着止不住的笑意,闻言歪头看他。“您很久没见过那几位大人了吧?”不然,怎么一听到他们的消息,就高兴地仿佛老友重逢一般,甚至像个孩子,手舞足蹈地跟他说着那些人的趣事。乐安脸上的笑微微顿住。“嗯。”她道。的确许久不见了。自从从那个位置退下后,她便跟许多昔日心腹——或者说,某种意义上的好友刻意疏远了联系,加上到底已经不在一个世界,除非刻意,碰面的机会自然而然地减少,尤其是可以尽情畅谈的场合,更是许久不曾有了。就连前不久那场科举改革,从头到尾,也只是通过书信联系。自然也无缘一叙。“那,公主想见吗?”睢鹭又道,“我跟聂大人说了,今日不方便,但改日可以再约,聂大人也道好,恰逢明日休沐,各位大人都有空,可以相约一聚。”乐安一愣。她看了睢鹭一眼。随即,摇了摇头。“算了。”她说。“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她又捡起瓷勺,舀一口那已经彻底冷掉的甜汤。“唔跟他们,”她一边喝汤,一边口齿不清地道,“阔没舌么……好说的,哼嗯。”第50章 她和他们的年少时光乐安终究是没与睢鹭一起赴约。第二日恰逢落雨, 乐安让人搬了个摇椅在廊下,她躺在摇椅上,听着雨声, 感受着风声裹挟着水汽, 从廊下呜咽着穿过,吹起她宽大的衣袖,层层叠叠如云似浪。睢鹭从枕玉阁的月洞门走出来, 远远地隔着雨幕望过来。她看见了,惫懒地举起手, 敷衍地招招手,然后便闭上眼睛,静听雨声。雨声里却传来脚步声。于是她又睁开眼。恰见少年沐雨而来。“公主,我出门了。”少年发丝衣衫都淋了雨,亮晶晶的水滴,将少年梳灌地仿佛雨后的青苗, 生机勃勃, 修长茁壮地生长着。乐安又猫儿似的懒懒挥手。“好。”——本来只准备这样敷衍应付的。但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 刚刚阖上的口。便不由又张开, 多加了一句:“雨天路滑,多加小心。”少年仍旧看着她。乐安迟疑了下:“嗯……早去早回?”于是少年这才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好。”他语调轻快地应下, 随即转身, 消失在雨里。*这一日的小聚, 果然约在仇尺宽提议的、长乐坊新开的酒肆。雨天客人少, 睢鹭一行人占了唯一靠窗的位置,临雨对饮畅谈,三杯两盏后便酒酣耳热,大才子柳文略难得不再喷洒毒液, 而是随性对雨赋诗,除了仇尺宽仍在埋头喝酒,老好人聂谨礼和别人喝酒论杯他论口的黄骧都很给面子的鼓掌,睢鹭也应景地拍了两下巴掌。酒也喝了,诗也作了,原本还有些生疏的距离,便仿佛陡然被拉近了。于是一些之前顾忌着不谈的话题也可以谈了。“我说你小子,”柳文略为自己满斟一杯石冻春,“到底是怎么让公主对你另眼相待的?”睢鹭拿杯的手陡然一顿。柳文略仰头,将那一杯酒饮尽,似乎也并不怎么期待睢鹭的答案似的,自顾自地便又说起来。“论才吧,也就不过尔尔,论出身嘛,更不值一提,论相貌……嗯?嗯?”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瞅了瞅睢鹭,但随即又笃定道,“公主才不是会为相貌所惑的肤浅之人!”睢鹭止住了开口的心思,他看出来了——这人只是自个儿想发泄而已。“所以,你小子,”柳文略放下酒杯,大掌狠狠落在睢鹭肩头,明明是个文弱书生,这一掌却分明挥出了重若千钧的架势,“你小子,运气太好了!”随即又低声喃喃:“我怎么就没这好运……”话还未说完,一旁的黄骧忙倒酒,好堵住他的嘴:“喝你的酒吧!”另一边,聂谨礼满脸尬笑地对睢鹭道:“这人就这样,一喝多了就满嘴胡话,小友别在意,别在意,哈哈……”然而,尴尬的笑声还未落下,便惨遭队友背击。“谁说胡话了!”柳文略将黄骧应塞到面前的酒霸气一推。“我柳文略从不说胡话,说出的话,句句肺腑!”“吾心慕公主久矣,这份心意,光明正大!天地可鉴!”酒肆内静了一瞬,只余窗外潇潇雨声。片刻,仇尺宽起身,掀开帘子,对帘外的酒肆掌柜道:“来碗醒酒汤——要酸的,越酸越好。”等待醒酒汤端上的时间,格外难熬。仇尺宽喊过醒酒汤后便坐下闷头喝酒,一杯接一杯跟喝水似的。黄骧老狐狸不愿得罪人,此时也不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地给柳文略倒酒,似乎准备在醒酒汤上来之前先把他灌倒。至于柳文略——算了他还是闭嘴的好。于是最后,还是老好人聂谨礼出头,却仍掩不住一脸尬笑地,对睢鹭道:“小友,非是文略故意挑衅于你,”他尴尬,却又带些理所当然地道,“公主这般人物,世间任何男子见之,心向往之,乃是再正常不过之理,但你且放心,文略与公主,绝无君臣以外的干系,公主早早便拒绝过他,只是他生性天真烂漫,始终十分钦慕公主罢了。”“没错!”柳文略再度将眼前满斟的酒杯一推,霍然起身,作振臂高呼状:“吾与公主清清白白,但吾钦慕公主之心更是明明白白!只要公主一天不成亲,吾便等候公主一天!呃……成亲了也没关系!成亲了还能和离嘛!哈哈哈哈!”得,这下是真醉的不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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