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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1 / 1)

他自然不能说不,可一个十一的孩子抱着五岁的孩子也还是有些吃力,走了一段路额头便起了一层汗珠。贺攸宁也瞧见了,不好意思再让他抱,便要下来,又拿出手帕要给他擦汗。卿嘉述摇了摇头,躲过快要贴上脸的手帕,表示自己还可以坚持。贺攸宁抿了抿嘴唇,行吧,他要逞强便随他。又想起刚才之事,“诶,你干嘛替卿蔓依说话。”卿家的事她多多少少也清楚,卿嘉述的父亲是卿国公的庶子,世家最重嫡庶。卿嘉述的父亲幼时并不受重视,幸而还算争气,学了一身功夫,当年梁王之乱主动请缨随景成帝出征,更是于万军丛中擒住梁王。经此一役,景成帝对其刮目相看,予以重用,之后又从鞑靼人手中为大昭夺回云州、黎都等十一城,才封了个定武侯。这才得了卿家高看一眼,连带着卿嘉述的日子也好过起来。这卿蔓依是卿国公的嫡孙女,瞧她今天扬武扬威的样子,一看便不是个好相与的。贺攸宁下意识就觉得卿嘉述绝对不会喜欢卿蔓依这般张牙舞爪的模样。“她是我堂妹,自然是要帮的。”卿嘉述虽吃力,但说话还算平稳。贺攸宁撇嘴,大皇兄说得没错,世家内部之间虽也有龌龊,但面对外人时却能一致对外,这也是世家能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又问他:“你怎么向明义堂的学子行同窗礼?”卿嘉述反问她:“公主不是也行同窗礼了?”贺攸宁一听,也不趴在他肩头,立马直起身直视他,质问道:“你早就来了?”卿嘉述怕她摔倒,连忙停下脚步,不料贺攸宁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立马在他怀里闹着要下来。一落地便换成六亲不认的模样,似乎对他偷看的行为十分不满。卿嘉述却没接着她的话说,而是回答起前一个问题:“公主不是已经知道院训,凡入学院求学者,不论身份地位,皆同为学子,以同窗之礼相待。”谁料贺攸宁嗤笑一声道:“这句话不就是句空话?”“此话怎讲?”“若是人人都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便不会发生适才之事,若我不是公主,说这句话还有用么?可见,他们肯听并不是因为此话为院训,而是我的身份。”同样一句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自然不同,话对不对或许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这句话的人身份对不对。依今日的情形看,这本院训不过就是走个形式,又或许,是用来约束明义堂众人,总之,是与这些世家小姐公子们无甚干系。贺攸宁对人心的把握有些不像孩子,卿嘉述不免有些讶异。卿嘉述的堂兄是大皇子伴读,也曾听堂兄提起这位渝平公主,粘人爱撒娇才是与她最贴近的词。今日一接触发觉,这位公主可决不是堂兄说得这般不谙世事。可卿嘉述嘴上却未改变话语:“此言差矣,既是院训自然人人都要遵守。”“所以你平日也会像今天一样向他们行同窗礼吗?”贺攸宁追问。卿嘉述没有立马回答,而是仔细思索一番道:“平日甚少见到他们,明义堂的学子大多不爱出门。”贺攸宁心中觉得讽刺,一出门就碰上这样的人和事,谁会爱出来。也不怪明义堂众人奉行明哲保身之道,明晖堂都是孩子,年纪都还小,尚不懂得伪装,一切恶意明显又直接,甚至是最蠢笨的办法都能让明义堂如临大敌。要她看,明德堂的世家子弟也大多是瞧不起明义堂,只不过年纪稍大,也懂得掩饰心中所想,就像卿嘉述,从待人上挑不出半点毛病。贺攸宁这会倒也不装了,就站在卿嘉述面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卿嘉述平身第一遭被人这般对待,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当作没看见。“走吧,淡竹姑娘还在等我们。”说罢,便转身准备先行。“表~哥~。”卿嘉述身形一僵,不知贺攸宁又要给他出什么难题,很是艰难地转过身。“抱!”她这小短腿走起路来实在太累,还是抱着舒坦。卿嘉述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等抱起贺攸宁时才觉不对。这小姑娘也忒会见风使舵,要用时就叫表哥,用完了就你啊你的,偏生你还说不得她。淡竹在院中早已等候多时,看见贺攸宁回来急忙上前。“公主怎得去这般久?”贺攸宁悠哉游哉拍了拍卿嘉述的手,示意他这次真的可以将她放下来了。“无事,只是随意逛逛,下次不必派人寻我。”这京都出了皇宫怕是就鸣山书院最为安全,毕竟世家子弟都在这,可不得上心些。卿嘉述一回到明德堂,便被卿景明一把抓住,得知是他抱着公主回去,一整个人被嫉妒冲昏头脑。瞧着卿景明一脸遗憾的样子,卿嘉述不由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幸而今日是他先找到的贺攸宁,要是景明去,整个人只会被贺攸宁牵着鼻子走。第8章贺攸宁在鸣山书院的日子过的风生水起。明晖堂一众皆成了她的跟班,只不过偷拿卿蔓依簪子的小女孩这些日子却是不好过。卿蔓依很记仇,这里头除了贺攸宁便是她家世最好,欺负起人来简直底气十足。贺攸宁本还想管管,可那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善茬,凭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崔家的小少爷为她出头。卿蔓依这人嘴巴虽毒,但却拿那小姑娘一点办法也无,弄得贺攸宁都有些好奇这姑娘的来历。“她啊,那可真是大来头,全京城谁不知道她母亲本是妾室,因着正室夫人去了,才被抬上位,她也一跃成为嫡小姐。”这话说得毫不遮掩,还刻意提高了声音,明晖堂众人都看向此处。贺攸宁顿时后悔,作甚问她,说这些事也不知低些声音,惹得她尴尬。顶着众人的目光,贺攸宁只好装作并不是自己好奇多问,朝着被卿蔓依嘲讽的姑娘友好地笑了笑。叶初见贺攸宁笑了才放下心来,贺攸宁的态度很重要,若是她不喜欢自己,只怕就连崔小少爷也不会继续帮她。贺攸宁当然不想掺和进这样的事,她只管坐山观虎斗。谁料事情愈演愈烈,整个明晖堂彻底分成两批人,一批是以卿蔓依为首的“讨回公道”派,另一批就是以崔小少爷为首的“叶初当时只是害怕”派。也不知这叶初给崔小少爷灌了什么样的迷魂汤,明明事情就差捅破最后的窗户纸,叶初有问题是板上钉钉。结果这崔小少爷被叶初三言两语就说动摇了,坚决认为卿蔓依的簪子是自己丢的,叶初胆小,只是当时被贺攸宁的语气吓着了。被迫成为“恶人”的贺攸宁自认为是明晖堂中唯一的中立派。但卿蔓依显然觉得自己与贺攸宁最为亲近,她当然是站在自己这边。而崔小公子也有自己的想法,觉得贺攸宁既然对叶初还算有善,那便是心里也认可叶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贺攸宁简直度过了有史以来最混乱的时刻,可以说,就连景成帝的后宫都未这般热闹过。几次争锋下来,卿蔓依都未捞到任何好处,便开始想些蹩脚法子,今日往叶初书桌上放只虫子,明日又偷偷扔掉叶初的毛笔。叶初倒不说话,每每都用一双泪眼朦胧的双眼瞧着崔小少爷,等着崔小少爷为她冲锋陷阵,次次这招,次次好用。卿蔓依嘴巴不饶人,但抵不住崔小少爷嗓门大,也不管说的是什么,叫唤地脸红脖子粗,硬是将卿蔓依的话全压过去。贺攸宁每每夹在二人中间都头疼,好在二人还算听她的话,待贺攸宁调节后也都乖乖坐下,只不过不耽误下次接着吵就是。唉,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贺攸宁躺在亭子的飞来椅上,不由得怀念起在皇宫里的日子。忽传来一声轻笑声,贺攸宁腾地从椅子上坐起。来人是温应淮,“是我唐突,惊吓了公主。”很难形容温应淮,他身上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就连贺攸宁都很难对其心生戒备。温应淮在离贺攸宁两步远的地方坐下,恰到好处的距离。贺攸宁未说话,看向温应淮,不知他是何来意。温应淮却和她说起这亭子外种的树,鸣山书院的布景重在雅致,树木郁郁葱葱,就连微风吹过都带着清新的气息。温应淮似乎于此道甚通,这亭外的树木不仅都能叫出名字,就连这树从哪里运来都能说出一二。贺攸宁不免好奇:“你怎么知道这树是从哪来的,我瞧着并无什么稀奇,难道这外来的树种与京都的还不一样吗?”温应淮轻笑道:“这自然是我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所得的阅历,这树到了不同的地方,受不同水土滋养,自然也就不同,公主您瞧那两棵松树,左边的便是从卫城运来的,右边是从京都城郊移植过来的。”贺攸宁瞧了半天,实在看不出这两棵树除了大小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松树吗?只能强行理解:“你说的也有道理,大约是从卫城来的树不适应水土,所以才长得比京城本地产的树小些,不如右边这棵树茂密。”不料此话一出,竟惹得温应淮大笑。贺攸宁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说对了,难得犯起傻,也跟着笑起来。温应淮见状,又是一阵大笑,“公主真是天真可爱。”眼底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此刻贺攸宁也知自己被耍了,噔噔两步走至温应淮面前,“你敢骗我?”本以为温应淮还要辩驳几句,却不料他坦荡应下,点了点头。贺攸宁顿时有些不可置信,双眼不自觉瞪得更大,“你真的敢骗我?”“听见公主叹气,本想说个笑话逗公主开心,不想竟让公主误会了。”贺攸宁被他说得有些脸红,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后退两步,尴尬地不知该往哪看。温应淮顺势将手里拿的书本翻开,拿出里面夹着的枫叶递与贺攸宁,“鄙人做的书签赠与公主,权当赔礼。”贺攸宁看着眼前的书签,在心里确定了两遍开口:“这不是枫叶吗?”温应淮看着眼前的枫叶,似有些怀念,“这枚枫叶随我从卫城来,离家那日正是秋日,我从院中摘下一枚枫叶夹于书中,每每怀念家乡,看见它也有所慰藉。”又道:“公主可别小瞧这枚枫叶,这枚枫叶去过的地方可比公主都多。”贺攸宁撇了撇嘴角,却没反驳,这也是真话,从卫城到京都可远着呢,它去过的城池可不比贺攸宁多么。“这枚枫叶对你意义非凡,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贺攸宁没接,推了推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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