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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7 章(1 / 2)

“……是。”

崔茂怀本以为他这样回答后老王爷会生气,不想老王爷听了,只是侧偏过头,用他完好的那只眼睛又盯着崔茂怀看了半响,而后就拄着拐杖,跛着不便的腿往前走了几步,再抬头,以侧偏的姿势仰望向水阁上匾额。

半响,伴着簌簌凉风,老王爷的声音一并传来:

“这处水阁原本叫霞光映榭,天气好的日子,但凡有朝霞晚霞,四面窗扇大开,就能看到楼榭前后两道霞光映射于水面,交相辉映,彩色水光再反映到楼榭之内,蔚为好看。也算这园中一景……是后来,辞渊挪到这里处理公务,我才起了现在的名字,要他亲手写了挂上去……。”

“外人都说我这个便宜王爷是占了家里几代的气运,才有了如今的造化。却接连克死了妻子、儿子、儿媳,就连唯一的孙子,也打出生就波折不断,命运多舛……家师也给他批命说是人行孤渊,险中求生。且命中有一劫数,不过此劫却是一半一半,可能出现,也可能一辈子什么事都没有……”

“所以啊,我给他起名为榷,乃渡水横木之意,字辞渊。唯盼他能躲开那些个旋涡深渊,甚至不惜让他到皇陵呆了数年。可惜啊……还是躲不掉。于是就有了这不自生,唯盼他不论干什么,想要做什么,都记得自保、长久之道。

“万幸他对这些事上还算谨慎。却不想……”

老王爷说到这话音一顿,回头瞧了眼依旧老实站在原地,一双澄静黑眸正望向他,专心聆听他说话的崔茂怀,不由又是一叹,语带抱怨:“什么可能出现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命劫,这不就出现啦!”

崔茂怀:“……”

“怀小子,”老王爷叫崔茂怀,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这些日子我在旁冷眼瞧着,你也不是个胆儿大的,一时刺激玩玩也罢了,可你事后就不冷静想想,此等背德无伦之事一旦传开,你会有什么下场?”

老王爷走到崔茂怀近前,声音不疾不徐,清晰有力,给足了人消化每个字句的时间:

“须知人言可畏,不说世俗之人届时会如何编排谩骂于你,单你未及弱冠创下延善坊和山上几处声名远播的家业,背后早不知招来多少人眼红忌恨。你别觉的你现在一帆风顺,那是后面有人保驾护航。可一旦事发,我再让你失了保驾护航的,你信不信,那些人必然蜂拥而上,为了利益,他们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何况,你如今还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之前你什么事没有,都能给你扣上谋大逆、大不敬的罪名。现在有了实实在在的把柄,你猜那些混迹于朝堂上老狐狸,和那些杀人不见血的豺狼虎豹都会怎么对付你?生吞活剥、扒皮抽筋,绝不是玩笑……是了,别以为这就完了,还有陛下呢。敢用这种事污了陛下的耳朵,陛下一旦震怒,就你这单薄的小身板,统共也才一颗脑袋,你到底是能挨酷刑还是够刀子砍的……啧啧,怀小子,你就不怕?”

“怕。”

崔茂怀的目光随着老王爷在自己周身转也跟着流转,嘴里回答的倒是干脆。

“是嘛,什么情啊爱啊冲动啊,哪能比自个儿的小命重要是不是?!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家业,也总不能眼睁睁瞧着都毁了?!趁着尚未泥足深陷,正该及早抽身!”

老王爷替崔茂怀想的极周全,最后总结陈词,直述结论。

“……”

崔茂怀这次却没有立刻回答。一直聚焦在老王爷身上的目光到此时才像是确定什么,终于回转。

果然又是件新的。

崔茂怀心下念一句,分散的注意力才强自聚拢细想老王爷的话……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安紧张到极致崩了还是因为周辞渊的话心底有种保底的冷静,反正刚才发现和老王爷单独一处还惶恐担忧来着,可听着听着老王爷那些意有所指的话,看着看着老王爷的神情动作,他的注意力就被老王爷身上的玄色道袍吸引去了。

说来也是有趣。

他数次见老王爷,不管是最早老王爷隐瞒身份来领重阳糕,还是后来得知老王爷真实身份在陛下面前见面,老王爷总都是一身简单的玄色道袍。

导致崔茂怀曾一度觉得老王爷为人简朴,不愧是修道的,真有些超然物外之态。

直到某次无意间发现老王爷每件道袍看似一样,可实则从料子到色泽到纹理到织绣的暗纹都有微妙差异,崔茂怀才恍然是自己孤陋天真了……

堂堂王爷,古代真正的权贵呢!

后来某次去面圣正听到安公公跟皇上打趣:“……老王爷的道袍可没有重样的,难怪只跟皇上讨玄色贡缎呢!只是玄色贡缎好讨,却是难为郡王府里给道袍绣暗纹的绣娘了。既得花纹相似,又不能真重复,且都得满绣……私下都笑说郡王爷这道修的倒像是专门为难裁缝绣娘呢。”

皇上听罢笑的倒是爽快,“朕就一直觉得王叔这真性情挺好。人嘛,哪儿有真无欲无求的。王叔也都这个年纪了,好奢服也好,喜美食也罢,既然王叔表面想装作一心求道、清修朴拙的样子,你们一个个就不要戳穿……”

崔茂怀当日晚些时候见到周辞渊,自然将此事告知了周辞渊。

他至今都记得周辞渊那一瞬脸上的神情和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

而后,周辞渊就借此事跟他聊到当今圣上的一些喜厌脾性,顺势跟他细细说起他的祖父:

“陛下为人理性,以己度人,他是不信有人会真的无欲无求的。某次在大慈悲寺听法,回宫后陛下曾笑言,‘大慈悲寺已是皇家寺院,香火供奉不断,不还打着弘扬佛法的名头跟朕多要度牒名额!’怀弟可知为何?”

崔茂怀隐约有些明白,但又不全明白。于是摇头。

周辞渊道:“这世上真正无欲无求者本就罕有。但若真有这般人,怀弟不觉得这人有些可怕吗?无欲无求,上位者又如何掌控呢?”

崔茂怀心下微震。

跟着就听周辞渊又道:“所以啊,这在圣上面前就得有至少表里两幅样子。一副是自己刻意表现出来展现给众人看的。另一幅,则是人人皆知,却似只得皇上一人知的……”

“那我……是不是也得表现的贪点什么?”崔茂怀自忖是聪明学生,马上联想到自己。

周辞渊本沉郁的脸却一秒笑了。

“怀弟就不必了,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周辞渊说罢似不放心,再加一句,“就很好。”

崔茂怀:为毛有种被人看轻了的感觉?!

周辞渊大约也觉得他表达的不是很好,于是马上转移话题,“当然,这里面一层也未必全是假的。就譬如我祖父,好美食嗜甜是真,喜奢服嘛……怀弟日后随我去见祖父,只管在吃的上多费些心,其它都不必。”

那你呢?你那笑面虎的绰号,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当夜,崔茂怀终是忍不住好奇,凑到周辞渊耳边悄悄问了,可惜只得来周某人搂着他笑的不可自抑。然后……

然后不说也罢,什么半夜扰他入睡,既然把他搅精神了,咱们就干点别的……

这些琐事,这些对话,距今已有些日子。崔茂怀本该淡忘的,可现在能记得这般清楚,皆因近日周辞渊虽然总叮嘱他见了老王爷该如何表现,如何应对女子话题,陪他演练。但话语间时不时的,又总会提及这段有关他祖父的话题。

之前不曾在意,然此时此地……

此时此地,崔茂怀单和老王爷两人站在不自生前。前后左右除了清碧湖水,再无他人。而面前的老王爷,帮他理清了未来种种惨状,也替他想好了唯一的挽回方法。现在正盯着他,想要他一句准话。

崔茂怀心下不由呵呵两声。

说到混迹于朝堂的老狐狸,豺狼虎豹,这里不还藏着两只呢!

“怀小子,你说呢?”老王爷见崔茂怀迟迟不语,便再问道。

“嗯,老王爷说的有道理。”崔茂怀点头,“可是,辞渊说,所有事他会处理。”

“嗬!”

老王爷喉咙里一声显示出他的意外,“他?他怎么处理?”

“不知道。”崔茂怀诚实摇头。

“那、那你呢?所有事都丢给他,你干什么?”老王爷此刻再不复之前稳坐钓鱼台、不疾不徐的样子,语气急切又不满。

我?

崔茂怀余光四下瞄了眼,虽然根本看不到人,但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某人的奸诈目的,本不想让某人如愿,可对着眼前吹胡子瞪眼死死盯着他的老王爷,莫名的,倒是让他想到他的爷爷……

也许在他的角度看来有些苛责,有些自私,但若是这会儿站在这里的是自己的爷爷……

他爷爷可不止会威吓、诘问,把他支出去,偷偷打断周某人一条腿怕都是轻的!

这么一想,崔茂怀瞬间平衡了,释然了。感觉到被重冠扯紧的头皮,想到今儿个来见长辈特意备的这一身“古代正装”,他突然就觉得有必要把后世某句烂俗的情话拿来秀一把了。

“我……您刚说的那么可怕,就是铺子我都得保驾护航的才能开下去,更何况朝堂和陛下那两大关了。我仔细琢磨来琢磨去,好像真没哪个是我能控制阻止的。所以干脆,我就不给辞渊添乱了……”

“不过,只要他初心不改,我必永不相负!无论生死!”

“……”

老王爷怒目之下已经半张的嘴忽然就那么定住了。从来略显耷拉,微眯涣散的目光像是头一回全部聚焦到少年身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的要将面前正冲他笑嘻嘻,却一副坦诚任他研究的少年看个透。

半响,就听老王爷冷哼一声,声音忿忿:“又是那个混小子教你的吧?他能教人什么好?!都把你扯到这泥潭里来了,你居然还听他的,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老王爷说罢再不看崔茂怀,拐杖戳的木制桥面笃笃响,转身就走。

已经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住,没有回头,却语带深深惋惜:“曾家的小姑娘我见过了,比你话本里堪为良配的女子不差多少。小丫头倾心于你,你错过了是你的损失!”

“……”什么?

“祖父——”

崔茂怀尚未反应,周辞渊一声祖父已经传来,崔茂怀顺声望去,就见之前四周分明不见人影的桥廊上,周辞渊正大步走来,身后,归伯看着老迈,速度竟也不慢。

到了跟前,周辞渊向老王爷行了一礼就向他走来。归伯则扶了老王爷,先往外去了。

“怎么了?”

崔茂怀犹豫着问向周辞渊,他又不聋,刚才老王爷的话他听的分明。即便一时没想起曾家姑娘是谁,可这会耽搁的时间他也忆起了……

周辞渊走到近前,直接拉了崔茂怀的手朝不自生里去。边走边道:

“怀弟不必在意。我已和小曾国公说清楚了,只是那曾国公家的小姐大约见过你本人,又听了你酒楼里一生一世、缠绵悱恻的故事,就非说认定了你,非你不嫁……”

“咳咳咳!”

崔茂怀听着周辞渊一字一顿的声音,忙摆手先洗清自己的嫌疑,“我、我可没见过什么曾家的小姐……”

周辞渊这才带了笑,“我知道。当我派到你身边的那些人真都是管家、侍卫。”

这是周辞渊第一次将他的私心明明白白说出来。竟也不见赧然!

“只是怀弟怎地就这般招人喜欢呢?挡去了不知多少桃花,竟还有缠到怀弟脚边的藤萝花蔓,嗯?”周辞渊含笑望来,那笑却半点未入眼中。

“……呵呵,”崔茂怀此时哪里还能再问周辞渊话里‘挡去了不知多少’是什么意思,为了缓解氛围,只能一本正经继续问:

“别岔话题,你既然说清楚了,老王爷刚刚怎么又会提起?”

“于怀弟无关,他是生我的气!”

周辞渊拉着崔茂怀的手又攥紧一点,两人到了不自生门前,周辞渊推门而入。崔茂怀后脚跟着迈步进去,不自生建筑本就不小,内里空间果然也极大。

北面长案宽坐,看来正是周辞渊平日办公所用。东西两侧,有屏风幔帐隔开,但崔茂怀还是能看到大概,一面摆着软榻,是休息的地方。另一面是张四方黑色石桌,石桌上摆着棋盘。旁边泥胚小炉,此时竟正煮着水?!

“里面有机关,正通外面。”

周辞渊不用看崔茂怀就已猜到他的疑惑,低声解释一句。就将人带到石桌旁,却移了对坐的软垫,还多加了一个垫子,直接放到他所坐的转角,示意崔茂怀坐这边。又收了棋盘,取了杯壶,方继续之前的问题:

“曾国公府那位小姐的身世有些特殊,想必你已从侯府知道了。正因如此,曾小姐坚持非你不嫁,家里虽能劝谏,却不好强压。小曾国公也是无奈,于是私下寻了祖父,打听你我的事。怀疑我对你使了手段,有心要为你打抱不平……”

“不过细想也没错。”

周辞渊不等崔茂怀表态,笑了笑继续道:“我对怀弟的确不够坦白,也的确使了心机手段。趁你年少于情爱懵懂,刻意引你入歧途。看似是在处处帮你,可俗话说的好,钱财易还人情难偿,我这般做又何尝不是让你再难和我划清?还命人隔了你周遭那些多嘴多舌、妄图提亲说媒的,上赶着巧遇携家带口拜见的。我再以势压之,以利诱之……”

“怀弟,如我这般对于心思不纯的恶人,他日,你可会后悔?”

“……”

崔茂怀看着周辞渊为他冲茶的动作。这人前面的“条条罪状”分明说的挺好,可末了,非加一句莫须有的‘以势压之,以利诱之’,摆明了是要混淆他的“判决”,让他难以说出后悔二字。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崔茂怀对周辞渊了解也早非一般。这人可真是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一套玩的溜熟!瞧瞧,现在为了得他一诺,都用到他身上来了!

只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先看上对方的合该是他吧!而他两辈子加起来年纪比周辞渊大的多好不好!还不懂情爱引他入歧途?只怕我懂得,我见过的,你这个古代土著才是真正不懂,没见过呢!

崔茂怀心下小得意。捧着茶盏喝了口热茶,对上周辞渊催促的眼神,想到今日某人的刻意隐瞒。此时,这里就彼此二人,见家长这一关眼瞧着也是过了。放松下来的崔茂怀不由忍笑,故意板着脸。

“类似的话我才不说两遍。你方才就躲在屋里偷听吧?也想看我临场反应、表白如何爱你,才故意不把‘戏中戏’这一关,事先跟我说清楚不是吗?”

面对崔茂怀的质问,周辞渊却掩不住笑意,“事先说了你能有如此从容自然的表现,咱们祖父精明着呢!总要他知道你真正的想法,他才能稍稍放心不是……”

周辞渊说着又握了崔茂怀的手,“祖父他,真正在意的其实不是你我的关系,而是,怕我平白毁了你!气我,好端端搅了一桩好姻缘。”

“那就去解释清楚。”

崔茂怀说着就要起身,被周辞渊一把拦住。

“今日一翻对答,祖父必明了几分。余下的事,让祖父再单独想想。放心吧,祖父身边有归伯在,无妨的。”

周辞渊说罢,又看向崔茂怀。

“倒是经由此事提醒,我也在想,怀弟现今未及弱冠,不懂□□,余生数十载,当真能不悔吗……”

崔茂怀玩笑的心不由收起来。不论年纪,单论为人处世,人情世故,他得承认,他不如周辞渊成熟,顾虑周全。他知道周辞渊现在未必是向他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在两人的处,他开始让他意识到,他们以后未来的路很长,也存在种种危机,客观的,主观的……

崔茂怀本就不是真正十余岁的孩子,自然难做出热恋中少年在一起就以为会是一辈子的事。

于是在思考后,他跟周辞渊说:

“他日后不后悔暂且不知,但我能肯定此时不悔。倘若有一日,你发觉我有松动后悔的迹象,而你待我的心一如今日不变,那我特许你继续以势逼之,以利诱之。之前你对我使的那些心机手段,我今日一并原谅你了。今后准你继续适量使用,至于我身遭的异性关系,以后全权请托你帮忙处理筛选,如何?”

“好。”

话说开了,后半日再一起赏景闲聊,就更自在随意几分。

老王爷倒是一如上午见面,并没有表现的更热络,也没有冷淡。却在崔茂怀向他称王爷拜别时很不悦的对他道:“怎么都不知道改口?还称王爷。唤我一声祖父怕辱没了你?”

“……”

崔茂怀刚要顺势改口,抬眼看到老人家瞧他的眼神。忽然心下一动,手已经先朝老王爷伸了出去。

“改口……不是该给红包的吗?”

噗嗤一声,归伯捂着嘴偏过头去,肩膀抖若筛糠。面前的老人家,那一身正经威严也瞬间消失的精光。愣是跟无辜讨要红包的崔茂怀对视了几秒,才拄着拐杖偏头骂在场的第四人。

“看看,看看,你个混小子整天能教人家什么好!!!”

“什么好——什么好——”

重阳吃完了崔茂怀亲手给喂的食,这会儿也飞进来,依旧准确歇到崔茂怀肩膀歪着脑袋学舌。

“嘿,你又来捣什么乱!”老王爷训重阳。

“什么乱——什么乱——”重阳接口。

“笑什么笑,还不去取红包,没瞧见这手还伸在本王面前呢!”老王爷使唤归伯。

“红包——恭喜发财——红包——红包——”

重阳对崔茂怀教过的词记得尤其好,孜孜不倦开始念叨红包。惹得老王爷又一叠声训,连带着崔茂怀也被波及。

“好好一只鸟,我教了半天的《淮南子》,好容易启蒙开了头。到了你那儿你看看你都教了些什么,接回来这么久,不是跟我喊公子就是欢迎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王府也是香飘十里呢……”

“王爷,红包。”老王爷还要继续训,归伯人根本就没出去,便从一旁榻几上取了只乌漆雕花匣子过来。

老王爷接过,再看看锲而不舍就伸在他面前的手,终于哼一声把匣子放到崔茂怀手上。崔茂怀忙双手去接,同时声音响亮:

“谢谢祖父!”

“谢谢,祖父——”

肩膀上的重阳跟着他学,老王爷气的又把重阳连带崔茂怀一起教训。归伯在旁兀自偷着笑也不劝阻。周辞渊干脆过来,挥手就把重阳赶到王爷的拐杖头,说了句“再不走就迟了”便拉了崔茂怀往外去……

一日过的波荡起伏,临行热热闹闹,直到回了家,先去了青玉冠散了头发,脱了身上的袍子,踢了鞋子,崔茂怀才躺在床上打开隐隐有香气的匣子。

他在路上问过周辞渊里面是什么,周辞渊竟不肯告诉他,只让他回来看,自己猜。倒是嘱咐他好好保管。

一打开,崔茂怀就见匣子里软罗灿黄,当间躺着一块、一条(),同样颜色泛黄的玉版?!

崔茂怀小心拿起来,入手光滑浸凉,却不大像是玉质。而且这板子略有弧度。再细看,才见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蝇头小字。崔茂怀眯眼细瞅,只是一来字太密还都是繁体字,二来此时光线不足这些刻字又没有着色,他费了看了半天,只认出什么‘敕令’,‘真人’,还有好多‘道’字,然后‘道可道非常道’一被认出来,崔茂怀就知道这上面刻的什么了。

“《道德经》?”

难道是要我也学习道家典籍?

崔茂怀正疑惑,收拾好他乱丢的衣袍进来的常妈妈一眼瞧来,就愣住了。

“公子往床里坐坐,小心手不稳把牙笏跌了。”

“牙笏?”

崔茂怀还要问常妈妈说的是什么,常妈妈已经几步走来,没有先为崔茂怀解惑,倒是托着崔茂怀的手往床榻里挪了挪,又抱了被子铺在崔茂怀腿脚处,才低头看向崔茂怀手里的东西。一面称奇。

“早听闻过这件稀罕宝物,从前……派人专程去寻过,都没寻到。不想今日竟在公子这里有幸见到了。”

“宝物?”崔茂怀不明。

“公子不识得。这是象牙做的朝笏。就是上朝用的,不过跟本朝的朝笏尺寸形质不同。”常妈妈提醒。

这么一说,崔茂怀倒立刻明了。

的确,他在周辞渊和崔茂睿那里都见过笏板,不过是竹制的,而且,比他手里这个窄小许多。

“我看这上面刻的是《道德经》,还用象牙,有什么特殊之处?”崔茂怀问。

“公子竟不知吗?”

这回换常妈妈惊讶了,“您从金襄郡王回来,此物必是郡王爷所赐,竟不知此物出处?”

“……”崔茂怀赧然。

常妈妈惯常的那种表情又来了,“那想来公子也不知郡王爷的师父为何人。”

崔茂怀摇头。实在是谁也没跟他说过啊!

“公子啊……”

一声长叹息后,常妈妈让崔茂怀先把这块牙笏放下,才跟崔茂怀说到此物由来。

自来佛、道两门,在盛安的说到寺庙,人人首先想到的自然是皇家敕造的大慈悲寺,可论及道观,“公子可能想到那座道观?”

崔茂怀再摇头。

“那与道家有关的人物呢?”常妈妈问。

“老王爷。”崔茂怀脱口而出。

“是了,人人皆知金襄郡王修道,虽然老王爷这道修的……有些不世俗不世外。可老王爷日日道家装扮,宫里朝中但凡有祭祀庆典需要佛家道门,佛家自然是大慈悲寺的慧空法师为首,道门,则必然是去金襄郡王府请老郡王。”常妈妈道。

“老王爷修道这么厉害?”崔茂怀真心有点吃惊。

“这就不得不追溯郡王爷的师传了……”常妈妈娓娓道来。

别听人们如何如何说金襄郡王是“便宜王爷”,在战场上如何丢人泄气。但金襄郡王年轻时,也是盛名在外的才子。一朝外出求道,自也是在道法上有所领悟、能与人辩道明经的。

并且,金襄郡王还拜了一位天下闻名的师父——鸿阳子。

鸿阳子又是谁呢?

除了是开观至今六百余年、至今香火鼎盛的青云观观主,还是敬元真人唯一的徒弟。

后世听着什么什么真人,觉得平常,但在此时,实则道士,真人都是不一般的“头衔”,非一般修道者可用。

什么是真人,‘体洞虚无,与道合真,同于自然,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通。’者才是真人。简单点说,就是后世提及的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才能称之为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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